烟台海阳市嘴子前M四号古墓的墓主人为什么说是胶东王田市?

秦朝末年的秦二世元年(公元前209年)七月,陈胜、吴广在蕲县大泽乡(今安徽宿州市西寺坡乡)起义,起义军攻占陈县(今河南淮阳)后,建立“张楚”政权,陈胜自立为楚王。史书上通常称陈胜为“陈王”。

陈胜任命吴广为假王,向西进攻荥阳(今河南荥阳)然后伺机进攻关中;派遣武臣和张耳、陈馀攻略燕赵故地;派宋留进攻南阳(今河南南阳);派周巿攻占魏国故地。

周巿连续攻占魏地数十城,一直打到齐国故地狄县(今山东高青县东南),狄县县令拒绝投降,周巿便率大军包围攻打。如下图红圈内所示位置即为狄县县城所在地。

周市攻城,惊动了狄县城中的田氏三兄弟:田儋与堂弟田荣、田横,田氏兄弟为齐国王室旁系,早在齐国灭亡后,移居到了狄县。田氏是继姜氏之后齐国国姓,在当时影响力极大,就在周市围城后,田氏兄弟杀死了狄县县令,田儋自立为齐王(楚汉时期第一任齐王),田荣为相国,田横为大将。田儋也就成了秦灭齐国之后第一个自立齐王的田氏族人。

田儋者,狄人也,故齐王田氏族也。儋从弟田荣,荣弟田横,皆豪,宗彊,能得人。陈涉之初起王楚也,使周市略定魏地,北至狄,狄城守。田儋详为缚其奴,从少年之廷,欲谒杀奴。见狄令,因击杀令,而召豪吏子弟曰:“诸侯皆反秦自立,齐,古之建国,儋,田氏,当王。遂自立为齐王,田儋紧接看收编守城秦军,并招兵买马,扩充军队,然后率领部队出城迎战周市的大军。周巿抵挡不住,退回魏地。田氏兄弟又继续攻略齐国故地,仅数月,就收复大部分齐国故地,并以齐国故都临淄为都城。

秦二世二年(公元前208年)六月,秦朝少府章邯受命统率骊山刑徒及奴产子,在临济杀死了齐王田儋,田儋的从弟田荣则收其余众,东走东阿。群龙无首的齐人于是便拥立齐王建的弟弟田假(始自田完第十六世)为齐王(楚汉时期第二任齐王)。随后,田荣又起兵,将田假驱逐,田假逃亡楚国。

八月,田荣立田儋的儿子田市(楚汉时期第三任齐王)为齐王。并要求楚国交出田假,楚国没答应,所以田荣很气愤,也就没有随项羽入关。

秦二世三年(公元前207年),冬十月,齐副将田都和齐王建的孙子田安背叛了田荣,助楚救赵,帮助项羽解了巨鹿之战的围,接着又随项羽进军关中,这也是为什么在第二年项羽立田都为齐王和立田安为济北王的真正原因。

楚汉元年(公元前206年),秦朝(公元前221~公元前206年)灭亡。鸿门宴之后项羽自封西楚霸王。掌管着梁、楚地方九郡,定都彭城(今江苏徐州市),同年二月,项羽分封了十八个诸侯王。这一年,田都(楚汉时期第四任齐王)被封为十八个诸侯王之一的齐王。同时还封田市为胶东王,田安为济北王。田荣不服,不让田巿离开临淄去胶东,田巿害怕得罪了项羽,就悄悄来到了胶东国,都城在即墨。如下图所示:

这一年的六月,田荣率兵击杀田巿。可以看出,胶东王田市自公元前206年二月就任以来至同年六月,共执政了仅四个月的时间,因惧怕项羽不听田荣的话,从而惹恼了他叔父田荣,结果被田荣杀死而灭胶东国。

为什么田荣要杀死田市呢?当时的情况是田荣才是齐国实际的掌权人,项羽不封他,反而将他手下的副将田都封为齐王;将齐王建的孙子田安封为了济北王;而将田荣安排的齐王田市封为了胶东王,准备将他从临淄赶到即墨,田荣不让田市去,但田市害怕项羽,结果偷到了胶东国,你说田荣能不生气吗?项羽将齐国一分为三明摆着是要先分割齐国,然后再由楚国分批占领,这怎么能上田荣咽下这口气?

田荣在胶东国的都城即墨劝说田市不成,一怒之下杀死了自己的这个不争气的侄子胶东王田市,草草地安照诸侯王七鼎六簋的规格在海阳市嘴子前村的家族墓地内下葬。这一家族墓地还是始自田常时期扩大的家族的封地,当时边界是自齐安平城以东至琅琊及以北的大片土地。而嘴子崖也正是在这块封地内的田氏家族墓地。从发掘时的摆放凌乱就可以看出当时的突发,也没完整地安照诸侯的标准下葬,有拼凑之嫌疑,七鼎只是凑齐数而以,其中还有一个带盖的。随葬的还有一组九个编钟,个个都精美绝伦。

嘴子前墓群中最高等级的便是其中编号为M四号的墓葬,共出土了青铜鼎七件。一件有盖,其余六件无盖,依次变小,这正说明了是临时仓促下葬,七鼎也只能说是凑了个数,否则也不会单独只有一个有盖的另类。再结合现场陪葬物摆放的杂乱无章来看,就更加验证了仓促这两个字,更像是遇到了什么战争之类的事件一样,这样一来,无论是从齐王田广的地位上还是从时间和地点上,都和齐王田广的经历相吻合;另外还出土九件编钟;出土青铜大盂一件,盂口沿刻有七字铭文:“圣所献为下寝盂。”高37cm,口径69.5cm,重36kg,四只兽头形大耳,通体饰有华丽的龙纹,隽永精美,实属罕见;还出土一个铜甗,上有铭文,共四行十七字为:“(陈)乐君豆,乍其旅献(甗)用祈眉寿无疆永用止”,从铭文中可看岀,陪葬的青铜器大约是岀自春秋时期陈国的重器。

很多专家都有一个疑问,想知道为什么墓中还岀土了春秋时期陈国的重型礼器?其实,作为曾经岀自陈国的田氏贵族来说,世代传承着岀自陈国的大量青铜重器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什么时候拿出来用来陪葬也是他们自己的事。春秋时期的东西是可以在楚汉时期随葬的。

经初步考证:曾经拥有齐王和胶东王两个头衔的田儋之子田市,在楚汉元年(公元前206年)六月,在刚刚改任胶东王四个月之后,被叔叔田荣所杀,最后按照诸侯王的规格在今海阳市嘴子前村的家族墓内埋葬。

同年七月,田荣撵走了齐王田都攻杀了济北王田安。并自立为齐王(楚汉时期第五任齐王),起兵反抗项羽。同年八月,项羽率大军讨伐齐国。这年冬天,项羽北至城阳,田荣引兵会战,被项羽击败。

楚汉二年(公元前205年)正月,田荣逃往平原,被平原民众杀死。项羽烧毁齐国房屋,将降卒全部坑杀,俘虏其老弱妇女,巡行齐地,直至北海,“多所残灭”。齐国人因此聚在一起反叛,田横趁机收编齐兵数万反攻城阳,项羽久攻不下。

楚汉二年(公元前205年)二月,在田荣兵败身亡之后,项羽再立田假为齐王。到了四月,刘邦乘楚攻齐之际,由洛阳岀发,率五十六万诸侯联军东向攻占项羽的都城彭城,由于是空城,所以刘邦获大捷,但疏于防范。项羽得知彭城失陷,立即率领三万精锐,由鲁出胡陵(今山东鱼台东南)到肖县(今江苏肖县西北),乘其不备,大破刘邦联军,共歼敌二十万,收复了彭城,并擒获了刘邦的父亲和夫人吕雉。就在项羽回援彭城之际,田荣的弟弟田横打败了田假并驱逐其出齐境,只当了一个月齐王的田假再投楚国,结果这次却被项羽所杀,葬身于楚国境内。因此田横再次得以收复齐国大小城邑,并立田荣之子田广(楚汉时期第六任齐王)为齐王,田横自为丞相辅佐他,并专断国政,所有政事,无论大小,皆由田横决定。

失败后的刘邦,仅率数十骑突围出奔下邑(今安徽砀山),并收集了残部退守到荥阳一线。从五月开始,项羽和刘邦便围绕战略要地成皋(今河南荥阳汜水镇)而展开的一场决定楚、汉兴亡的持久争夺战。就在双方对峙三个月之后的八月。刘邦给韩信增兵三万,开辟了北方战场,先后征讨代、赵、燕、齐四国,以实施对楚军战略包围的进攻计划。

楚汉二年(公元前205年)十月,韩信采纳原赵国谋臣李左车建议,休整兵马,安抚民众,摆出欲强攻燕国之势,再派使臣向燕王陈述利害,于是不战而降燕。

齐王田广和相国田横,为阻止韩信军东进,屯兵历下(今山东济南市西)。而此时刘邦正遣郦食其游说齐王田广。田广被说动就准备要降汉,然后撤去历下守军。

楚汉三年(公元前204年)六月,刘邦出成皋向东渡过黄河,单独与夏侯婴跑到了修武县的张耳军中,一大早自称汉使进入赵军壁垒。张耳、韩信还没起床,刘邦直接进入他们的卧室,夺取了他们的印信兵符,用旗子召集诸将,调换了诸将的位置。等张耳、韩信起床后才得知刘邦来过,不禁大惊失色。汉王夺了两人的军队,命令张耳备守赵地,任命韩信为相国。收集没有调到荥阳的赵兵去攻打齐国。

楚汉四年(前203年),韩信引兵东进击齐,还未到平原渡口,就得知郦食其已经说服了齐王田广归汉。韩信就想停止进攻,范阳辩士蒯彻却劝韩信说:“将军奉诏攻打齐国,而汉王只不过派密使说服齐国归顺,难道有诏令叫您停止进攻吗?况且郦生不过是个说客,凭三寸之舌就降服齐国七十多个城邑,将军统帅几万人马,一年多时间才攻占赵五十多个城邑,一个将军反倒不如一个儒生的功劳大吗?”韩信听从了蒯彻的建议,率兵渡过黄河偷袭齐国。而此时齐国已决计降汉,对汉军已经失去戒备,韩信乘机袭击了齐国驻守在历下的军队,并一直打到齐国的都城临淄。齐王田广很是气愤,认为是被说客郦食其戏弄了,上了他的大当,由于一气之下就将郦食其用大鼎给烹杀。作为诸侯王的齐王田广,拥有青铜鼎就是他至高权力的象征。

楚汉四年(公元前203年)十月,杀掉郦食其后,齐王田广和相国田横败走高密(今山东高密市西南),并派人向项羽求援。项羽则派大将龙且率二十万大军声援齐国。十一月,韩信与齐、楚联军战于潍水(今潍坊市潍河)。韩信乘夜以沙袋在上游将河水堵截,天明诱敌进攻。齐、楚联军渡水进击时,汉军掘开沙袋放水,将联军冲成两段。韩信乘其半渡发起攻击,大败齐楚联军,并杀死楚大将龙且。

大胆设想一下:假设齐王田广和齐相田横继续北逃,在城阳兵分二路,其中齐王田广这一路人马行至胶东郡地界,即今海阳市嘴子前村附近时,被韩信追兵赶上,激战中田广被杀,士兵们只得将其按照诸侯王齐王的级别就地下葬,规制为七鼎六簋九编钟,也就是说齐王田广在楚汉四年的十二月前后,死在了今海阳市嘴子前,并葬在了嘴子前;另一路由田横带领的这一支人马则跨海去了一个海岛,后人为了纪念田横,命名为田横岛。那么这种推理能成立吗?

显然,齐相田横,同田广分开之后,直接跨海去了田横岛,因为远离陆地的原故,没有被韩信的军队发现,保存了下来。当田横(楚汉时期第七任齐王)听说田广去世葬在嘴子前之后,悲愤交加,于是自立为齐王,投奔到了彭越的名下,力量已经很弱小了。

次战过后,韩信尽占齐地,直接绕到了楚国的大后方,威胁到了楚都彭城。

据《史记·淮阴侯列传》记载:“齐王广、龙且并军与信战,未合。人或说龙且曰:“汉兵远斗穷战,其锋不可当。齐、楚自居其地战、兵易败散。不如深壁,令齐王使其信臣招所亡城,亡城闻其王在,楚来救,必反汉。汉兵二千里客居,齐城皆反之,其势无所得食,可无战而降也。”龙且曰:“吾平生知韩信为人,易与耳。且夫救齐不战而降之,吾何功?今战而胜之,齐之半可得,何为止!”遂战,与信夹潍水陈。韩信乃夜令人为万余囊,满盛沙,壅水上流,引军半渡,击龙且。详不胜,还走。龙且果喜曰:“固知信怯也。”遂追信渡水。信使人决壅囊,水大至。龙且军大半不得渡,即急击,杀龙且。龙且水东军散走,齐王广亡去。信遂追北至城阳,皆虏楚卒。”

从《史记》这段记载来看,潍水之战韩信获得大胜,龙且战死,齐王田广逃走,韩信于是向北追赶到了城阳,全都俘虏了逃跑的齐楚联军。虽然没有点田广的名,但是这次“皆虏楚卒”中的楚卒就是齐楚联军,齐王田广在皆虏之内也是很正常。当然,也有漏网之鱼,那就是齐相田横,他是因为逃到海岛上才保命的。

这样看来,上面的设想显然是有误的,从公元前203年的十月开始,田广和田横就从临淄一路奔波,在外连续奔波了二个多月,餐风宿露如丧家犬,在强大的韩信大军攻击下,要想在海阳建此高规格大墓几无可能。因此M四号大墓是齐王田广的可能性就被排除了。只剩下唯一的可能,那就是拥有齐王和胶东王二个头衔的田市,才可能是M四号墓的真正墓主人。

来源:知乎 www.zhihu.com

作者:厉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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