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 幅城市复原图,如何重现古地中海文明?

《鸟瞰古文明》


内容简介

当我们阅读历史书籍,闭上眼睛想象古代人的生活时,最大的困难和最容易出现的错误不是古代人的活动本身,而是他们活动的场所。而古代城市复原图的重要作用便是让我们回到历史现场。毫无疑问,古代城市复原图的绘制是一项具有挑战性的工作,而本书作者让-克劳德·戈尔万及其团队用考古学、建筑学知识,以及绘画达成目标。他用水彩画直接呈现了古地中海文明,从公元前 2500 年直到公元 5 世纪,时间横跨 3000 年。 130 幅复原图配以文字,介绍了 87 个地区与城市,包括美索不达米亚、古埃及、古希腊和古罗马。其中,不仅有被各类史书反复提及的重要城镇,还有曾经辉煌一时却被人遗忘的诸多地方。

作者简介

让-克劳德·戈尔万(Jean-Claude Golvin),法国建筑师、考古学家。曾在法国国立科学研究中心(CNRS)担任研究员。长期致力于古代遗迹的复原工作,是当今古代城市复原图制作领域的巨擘。

1969 年取得建筑师资格以后,让-克劳德·戈尔万参与了若干考古项目。从 1973 年开始,他参与突尼斯蒂斯德鲁斯圆形竞技场的整修工程。在这个过程中,他发现了自己对历史的喜爱,并于 1985 年开始攻读历史学博士学位。 1979 — 1990 年,他以埃及为据点,指挥位于埃及卢克索的“法国·埃及·卡尔纳克神殿研究中心”的工作。自 1989 年起,他投入到以水彩描绘古代文化遗产的复原图工作中,目前已绘制从古代到中世纪的各类城市与纪念性建筑物的复原图超过 1000 幅,其中大半由阿尔勒考古博物馆保存。该馆致力于展示古代历史文化,在此领域是法国仅次于卢浮宫的机构。

译者简介

台湾东吴大学毕业。曾任职于诚品书店,熟悉生活风格与艺术类书籍,作品曾刊于《联合文学》《印刻文学生活志》特集。参与过多语字典编辑,喜爱欧洲文化,译有《日本建筑大师:伊东丰雄·观察记》《天才的餐桌》等书。。

书籍摘录

前言

当人们眺望废墟、阅读书籍时,我想每个人都会产生一个最根本的疑问,那就是巴比伦、迦太基、巴尔米拉、亚历山大港、德尔斐、奥林匹亚等如梦幻般的城市,实际上究竟是什么样子?如果想更清楚地描绘背后的历史及相关的人物、事件,那么究竟该如何复原这些城市与纪念性建筑物?《鸟瞰古文明》(L’Antiquité Retrouvée,意为“发现古代”)这本书的书名正回答了这个疑问,它也反映出这些画作的作者自身的想法。

“复原”这个词意味着“回到原来”。为了展现书中这些古代地区的样貌,我参考了古老的文献、绘画、马赛克拼贴、浮雕,以及考古学研究成果,绘制可信度高的图像,再现古城原本的样貌。

不过,除非手边有充分的素材,才有可能实现这个构想。譬如要画某个古罗马城市的复原图,必须先取得 3 项重要资料。第一,对于古代的地形或景观,必须具备充分的知识。第二,城市的界线、都市的区划、大型公共建筑物(广场、剧场、圆形竞技场、战车竞技场、公共浴场等)的外观,也必须确认清楚。如果以蒙太奇摄影为譬喻,大型的公共建筑物就像眼、鼻、口之类的部位。第三,城市里各主要建筑物的相对位置。任何两座城市的建筑物位置都不会完全相同。如果没有取得上述的资料,就无法绘制出整座城市的复原图。在这种情况下,由一个或数个局部拼凑出的画面,就只聚焦在已确知的部分,仅能展示城市的部分景观。

复原绝不是自己的凭空想象,而是根据有明确证据的结果进行复原。本书发表的复原图,大部分与各式各样的研究有密切关联。所谓复原,是对无数既有资料进行比较研究,以合乎逻辑的推论得出的论断。对于绘制复原图的人而言,这样才能呈现出复原对象历史上最有可能的实际样貌。

因此,这种种努力完全建立在实际上可能存在的城市“理论模型”上。“理论模型”涵盖着比蒙太奇拼贴更广泛的资料,它是根据有证据的假设,重现欠缺的部分,并加以补充,通过提供协助的多位研究者(历史学家、碑文研究者、建筑师、地理学家)的学识经验,获得具有一贯性的综合知识。由于每位研究者各自都竭尽全力尝试复原,结果应该会更接近真实。因为研究团队掌握各种假设的证据,只要发现新的资料,相关知识就会被再修正。经过这样的过程建立的图像,不会有什么推倒重来的修正。就算有新的想法或可以让复原图更明确的证据,只要局部修改就、好。我们经手里昂、吕岱斯(巴黎)、弗雷瑞斯等地的复原图超过 10 年,深切地感受到这一点。

复原有一部分跟语言形成的基本过程很相近。那就是建立印象,通过持续让内容更充实的过程,与对事物的看法直接产生联结。

系统建立的复原图,是将我们固有(或这样相信)的印象,变得更丰富、表现得更完整,并且形成整体。因为有所根据,人们会更感兴趣。由于部分理论上的想法已确定,致力于再现很有意义。复原图是可信赖的概括的假设,虽然没有确定的答案。我们已有心理准备,复原图有可能引来争议、受到质疑或需要纠正。复原图是研究者将某个时间点最好的假设尽可能传达给多数人。

不过,像这样的复原图是一种语言,尽管已细致地表现了古代人的想法与微妙的念头,在常识上仍然有限。城市里的居民不是都住在大型豪华的宅邸,也有比较简朴的房子和平民化的地区。不论哪种情形,都要考虑其特色适当地表现。最后对于不了解的部分,也只能以同样不明确的方式表现。我们不可能了解古代城市所有的住宅,这样的细节实际上也没那么重要。在观察自然时,没有必要为了区分椰子树与无花果树,特地研究整棵树的叶子,而应从一定数量的主要特征分辨树的种类。不过,像这类特征蕴含很多意义,几乎没有无意义的部分。不论多努力试图表现,恐怕都无法完全呈现实际上的目标。

学术研究与传播媒体通用的所谓“媒体的”示意图,是更有效果的表现手段。自1980 年以来,随着视听影像媒体的发展与信息革命,示意图的需求明显增加。我们必须承认,跟建构理论相比,绘制图像更容易呼应作者对美的选择。运用笔墨以远近法在纸上素描,用水彩着色,虽然是非常传统的表现手法,对作者而言却正是魅力所在。事实上这本身就是一种试炼,因为非得熟谙美术技法,才能彻底表达。这种状况跟音乐家很像。不论是钢琴还是小提琴,在熟练技巧之前,必须不断地练习。在复原建筑方面,绘图者扮演的角色就像受到严格制约的作曲家,除了如实诠释主题,还必须让音乐表现得更美。

二次元的绘画除了有这些制约,也有许多优点。第一,为使构图的框架与角度能一目了然,常笔简而意丰。第二,二次元的画是固定的,观察者在观看的时候有较大的想象空间。第三,二次元的画完成得比较快,而且成本更低。第四,由于具有艺术层面的价值,它也会“随着时间的逝去,变得越来越有韵味”。即使过了漫长的时间,很晚才获得理解,也仍然是幅美丽的画。美丽的画是所表现的历史的一部分,希望让众人愉快地欣赏,它最后也可能被博物馆馆藏,以别样形式发挥作用。

研究者应有勇气展示过去的复原图。外行人缺乏方法与充足的资料,只能从自己的角度想象。但是复原并不是想象的产物,它需要古代建筑的知识。

还有一件事不可忘记,复原图是语言,要运用各种修辞学,以适当的方式,呈现出更丰富的成果。在绘制复原图时,应该更着重于值得看的部分。就算观赏者只是凭自己的感觉浏览,究竟要让大家如何解读才好呢?这些都会给绘图者指导方向。而以一般人为对象的复原图,又倾向于画得很美、引人注目。所有被要求扮演类似角色的工作,在这方面都是一样的。复原图是为了表现明确的主题而被绘制,尽管要达到上述这些效果,但是我们不能对复原图提出过多要求。在本书中,即使复原图没有画出来的部分,如果有必要也会尽量补充文字资料,全看各主题的情况与需要。复原图必须完全符合绘制时的功能设定。我们对各种事物赋予的意义都不是绝对的,会根据当下的状况决定。复原图是为各种各样的用途而绘制。所以没有普遍的复原图,只是视状况传达信息而已。语言的法则会以各种形态束缚我们,谁都无法逃避。

这些复原图如果太过强调可信度,会变得难以理解、乏味,最后失去可看性。所以还是不能缺少梦的部分。要试着去梦想。我们试着将这些陷入沉睡而被重新发现的美女唤醒。你是否看见她们从黑暗中醒来,散发着不可思议的魅力,笔直地朝我们走来?只要抱有对历史的爱、对文化遗产的敬意,就会被这些画吸引,展开梦回古代的精彩旅程。


近东(节选)

在美索不达米亚的同类型建筑物中,乌尔的金字形神塔是目前所知最古老的一座。它也是中东发现的其他 33 座神塔的原型。建立于公元前 3000 多年前的乌尔金字形神塔,只有 3 层建筑,高度仅达  21.33 米。与共有 7 层、高度至少有 50 米的著名的巴比伦神塔相比,规模上小了许多。乌尔的金字形神塔保存状态良好,原因是外层采用了当时革命性的建材─经窑烤后质地极佳,长达 2.5 米的砖块。在建筑表面留下的孔洞,则是为了通风,防止建筑内侧以日晒法制成的砖块龟裂。另外,墙壁有些倾斜、稍微有点弯曲,并不是出于美感的考量,而是为了防止尘土附着。

乌尔(伊拉克)

自从脱离乌鲁克王宣告独立,总督乌尔纳木就自行称王,将自己统治的城市乌尔定为王国的首都。这个新王朝从公元前 2112 年持续到前 2004 年,开创了一个繁荣盛世。这个时期的乌尔,位居苏美尔帝国文明的顶点,影响力遍及美索不达米亚全域,即苏美尔、阿卡德、埃兰、亚述。乌尔借由轮替不同总督,统治全国。地方总督全部共有 40 位左右,直属于国王一人,通过使者将地方发生的事全部禀报国王。国王是军队的最高指挥官,并且能自由掌控古代世界最有条理的官僚机构。所有的贸易都由政府管辖。这一管理体制包括了财富的积累与再分配两部分,也是国家财政收入的主要来源。地方总督会将征收的租税,对物品、交易所课的税交给国家。贡品与战利品也让国库更加充裕。许多按日雇用的劳动者耕耘土地、收成作物、挖掘灌溉用的运河。发达的商业为城市与神殿带来财富。

城市由高耸的城墙保护,广达 1200 米×700 米。毗邻幼发拉底河,在城市北方与西方共有两座港口。城市全部由日晒的砖块建成,街道呈现不规则的复杂结构,城墙则建在原有结构之上。城市的北侧是一个 350 米×200 米的区域,由巨大的围墙环绕,那是献给月神南娜(Nannar)的土地,可从几扇大门进入。这片区域里建有城市最重要的建筑,包括神殿,也可以称作金字形神塔,以及 3 座大型建筑物的复合体(其中之一是边长 80 米的宽广神殿仓库群;后面两座建筑物分别是月神的大神官的住所和王宫)。这座王宫只用来举行公共仪式,而平日国王居住的宫殿位于附近的宗教中心尼普尔(Nippur)。皇家的墓地也位于这个区域。为了建设首都这个庞大的复合建筑群,乌尔纳木王召集了许多建筑师,带来的影响遍及王国的各大城市。

公元前 2100 年前后,乌尔纳木王手下的建筑师,在王国的首都建成了最早的金字形神塔。那是由日晒砖块建成的巨大纪念性建筑物,外观呈长方形(也可能接近正方形),从上到下有数座露台。露台的墙面稍微有些倾斜,越往上建筑越小,通过几座大阶梯可以抵达。一般认为这几个大阶梯衔接“低处的神殿”庭院与“高处的神殿”建筑顶端。据说“高处的神殿”内壁的砖块上了釉药,闪闪发光。不过,根据圆形印章、划分领土的界碑(kudurrûs)、美索不达米亚的浮雕所刻画的金字形神塔来判断,许多这类建筑物并没有这样的构造。尽管如此,这座金字形神塔看起来并不像孤立的建筑物。不论构造如何,金字形神塔都应该是重要宗教复合建筑物的主体。

金字形神塔(ziggourat)这个词,源自阿卡德语 zaqaru,意思是“盖得很高”。借由不同金字形神塔的命名,可了解金字形神塔的作用,有时还能看出围绕在周遭的神殿与礼拜堂所赋予的功能。譬如亚述“宇宙的山之家”、巴比伦“天与地的基础之家”、博尔西帕“天与地的七名导览者之家”、启什“屋顶直达天际的萨巴巴与英妮娜之家”这类名称。古代究竟在这里举行什么样的仪式,我们无法得知。关于这个问题有许多假设,也无法确定究竟哪一种才是正确的。不过金字形神塔最早的功能,据推测应该是联系天神与地神。这座建筑物使神殿与城市一同神圣化,将通往天上的道路,以及在承载着大地的海洋中、通往深渊的道路连接于一点。这一点也被称为通过点,那就是世界的轴心。


乌尔的金字形神塔,3 层建筑,高度21.33 米。它是美索不达米亚同类建筑中最早建立的一座,由建立乌尔第三王朝( 前2112— 前2004年)的乌尔纳木王所建。来自:《鸟瞰古文明》

巴比伦(伊拉克)

巴比伦,其意为“神之门”,是古代近东最大最有名的城市,位于幼发拉底河东岸、现在的巴格达往南100 多千米的地方。巴比伦这座城市的名字,在公元前三千纪接近尾声时出现在许多文献中,现在发掘出土的这座城市,主要由新巴比伦时代的国王,尤其是尼布甲尼撒二世(前605—前562 年在位)统治。巴比伦在公元前689 年、前648 年先后遭到辛那赫里布、亚述巴纳帕尔破坏,后来在新巴比伦时代,经过历代国王重建而成。在全盛时期,巴比伦则是将美索不达米亚地区完整囊括,成为与埃及并峙的庞大帝国的首都。它的面积达10 平方千米,是当时世界最大的城市。外墙环绕着12 平方千米的地带,城市的中央耸立着3 层城墙,在中心地带围起相当于边长为1.5千米的四边形区域。城市由隔幼发拉底河相望的两个地区构成,以一座桥连接,包括西部的“新市”与东部的要塞化地区。东部地区主要由宫殿与祭祀建筑物构成。

下方的复原图,根据现有的发掘调查结果绘制而成,尤其是著名纪念性建筑物的位置与外观,呈现出古代城市中心地带的可能样貌,包括古代世界七大奇观之一的空中花园、以巴别塔之称广为人知的大型金字形神塔(请参照右页)、名为伊丝塔之门的壮观建筑物、沿着运河筑起的城墙等,显示出这座城市强大的实力。城市主干道,穿越北方的郊外,经伊丝塔门,沿着宫殿与神殿、金字形神塔的外墙、美丽的住宅区持续延伸。住宅区由带有庭院的豪华宅邸构成,虽然街道不是棋盘方格状,但是相当规整,房屋排列也井然有序。大道最后在西边直角转向跨越幼发拉底河的桥梁。

来自:《鸟瞰古文明》

在广大的巴比伦城市东部地区中心,幼发拉底河畔有祭祀城市主神马尔都克的神殿废墟。神殿区域由多座建筑构成:有 6 座大门的庞大围墙,环绕着长 460 米、宽 410 米的区域;金字形神塔,也就是著名的巴别塔,共有 7 层,其顶端很有可能设有神殿;附属的礼拜堂群和仓库群。虽然巴别塔的保存状态极差,界定其范围的沟渠积满了水,只剩一堆残损的日晒砖块,但是幸好根据各种文字史料,大约可推测出是什么样的建筑物。这些资料包括《圣经·创世纪》(第十一章,1—9)、希罗多德的《历史》(卷一,181—183),以及埃萨吉拉黏土板上的数字。正如大家所知,在古代,这座建筑物被称为“埃特曼安吉”,意思是“天与地的基础之家”,相当具有启示性。从许多文献判断,这座建筑物经过多次改建。关于它最早期的情况,除了在公元前 689 年遭受过亚述国王辛那赫里布的破坏,其他一无所知。后继的国王阿萨尔哈东与亚述巴纳帕尔很快就将其再建,在公元前 7 —前 6 世纪,新巴比伦国王那波帕纳沙尔与尼布甲尼撒二世统治期间终于成形。两位国王促使工程完成,在金字形神塔顶端建立圣所。后来这座塔遭受波斯人袭击,部分被破坏。再往后其遗迹变成采取砖块的来源,一直持续到阿拉伯时代。

希罗多德的著作中有些值得深思的叙述,也有跟考古学调查或其他史料不一致的地方。根据希罗多德的撰述,这座壮观的塔每边192 米(根据发掘调查,第一层的规模是91.48 米×91.66 米,塔高也有50—90 米的各种说法),共有8 层塔(最后一次重建的则是7 层)。外侧以“之”字型的倾斜坡道通往塔顶。途中设有可坐下来的休憩场所。最上层的塔顶上矗立着巨大的神殿,其中据说可看到以华丽布料装饰的寝台、黄金制的桌子。

巴比伦的金字形神塔,古代巴比伦人将其称为“埃特曼安吉”—意为“天与地的基础之家”。原建筑完全没有保留下来,只凭复原后的金字形神塔,无法判断最初塔的大小与外观。现在最主流的说法是:塔的高度大约是 50—90 米,共有7 层,向上逐渐变小,整体建在每边 91 米的基坛上。来自:《鸟瞰古文明》

题图来自:《鸟瞰古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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