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叶赛宁到阿赫玛托娃,白银时代天才诗人们的诗歌选集

《白银时代诗歌金库》


内容简介

当世纪末情绪仍然弥漫在动荡不安、危机四伏的俄国社会中时,一群个性鲜明、极富才华的作家正迸发出自己耀眼的光芒,共同缔造了文学成就独特的“白银时代”。这其中,诗人群体更是以其丰富而各有千秋的文学流派和大量杰出的作家而备受瞩目。

本书是由俄语文学专家、普希金纪念奖章得主郑体武教授翻译的诗歌译本。其中,“女诗人卷“收录了 9 位女诗人的 200 余篇诗歌代表作,“男诗人卷”收录了 16 位男诗人 230 余篇诗歌代表作。这些诗人包括阿赫玛托娃、茨维塔耶娃、吉皮乌斯、勃留索夫、曼德尔施塔姆、勃洛克、马雅可夫斯基,等等。

作者简介(部分)

安娜·安德列耶芙娜·阿赫玛托娃(1889—1966), 1907 年发表处女作,后参加阿克梅派。阿赫玛托娃的“室内抒情诗”,以自己独特的方式表现了十月革命前十年的惶恐氛围。后来她的诗歌题材和主题明显扩大。她的诗有古典诗歌的严整、明快、简练、罕见的和谐,令人想起古希腊的艺术,这无疑使她成为二十世纪的诗歌大师之一。她的诗风是古典诗歌传统与俄国诗歌最新经验的有机融合。

玛丽娜·伊万诺芙娜·茨维塔耶娃(1892—1941),自幼习诗, 1910 年即出版第一部诗集《黄昏纪念册》, 1921 年出版代表诗集《里程标》。茨维塔耶娃诗风硬朗,笔触刚毅,对文字的斟酌和诗艺的锤炼到了痴迷的程度。她的诗与“苦吟”庶几近之。约瑟夫·布罗茨基说她是 20 世纪世界最伟大的诗人。

季娜伊达·尼古拉耶芙娜·吉皮乌斯(1869—1945),诗人、作家、批评家,老一代象征主义的代表之一。 1888 年开始发表作品,以擅长写抒情诗著称。她在描写和抒发女性内心的感受方面非常细腻、精确;节奏明快、语言流畅、结构讲究都是她突出的特点。

奥西普·爱米尔耶维奇·曼德尔施塔姆(1891—1938),生于华沙的一个皮匠(后成为商人)家庭,童年时随父母迁居彼得堡,毕业于杰尼舍夫学校。1907—1910年在索邦大学和海德堡大学旁听,1911年起在彼得堡大学文史系读书,同时从事文学创作与古代法语的研究。 1909 年开始在《阿波罗》杂志上发表诗作,加入阿克梅派。出版过诗集《石头》(1913) 、《Tristia》(1922)和《诗歌集》(1928)。曼德尔施塔姆堪称一位哲理诗人,对历史有着特别浓厚的兴趣。他酷爱古希腊,深深地感受到俄国文化与希腊文化的联系,指出正是由于这种继承关系才使“俄语成为响亮而又炽热的身躯”。他认为普希金、巴丘什科夫和巴拉廷斯基是俄国诗歌中希腊传统的代表,并对他们的创作倾注了毕生的热情。他的诗语言庄重、典雅,抒情状物精确、简练,节奏韵律优美、考究,极富表现力,是二十世纪初一位杰出的诗人。

弗拉基米尔·弗拉基米洛维奇·马雅可夫斯基(1893—1930),是我国读者熟知的俄罗斯与苏维埃诗人,十月革命和苏维埃政权最著名和最热诚的歌手。马雅可夫斯基早年是个未来主义者,是未来主义的主要发起人和参加者之一。 1913 年他同布尔柳克、赫列勃尼科夫和卡缅斯基共同发表未来派宣言《给社会趣味一记耳光》和《鉴赏家的陷阱》等,要求同传统进行彻底决裂,打破词法和句法常规,扩大词汇(包括造新词),随意使用标点符号,赋予诗歌以新的、更自由的节奏;还“命令”实行“艺术民主化”,即把诗歌与绘画从沙龙和展厅迁移到广场、街道、公共汽车、墙壁等上面来,使艺术能够接近每一个人,以实现“艺术面前人人平等”。

译者简介

郑体武,山东郓城人,上海外国语大学教授。主要从事俄罗斯文学的教学、研究与翻译。有《俄国现代主义诗歌》等专著 5 部,《俄国现代派诗选》《勃洛克诗选》等译著 10 余部。因“在译介和研究俄罗斯文学方面做出的贡献”,先后获得俄罗斯作家协会颁发的奖状和俄罗斯文化部授予的普希金纪念奖章(1999),以及俄罗斯作家协会名誉会员等称号(2006),以及俄罗斯作家协会和莫斯科作家协会授予的莱蒙托夫奖章(2014)。

书籍摘录

“男诗人卷”前言

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在俄国文学史上,拥有一个响亮的名字:“白银时代。”文化勃兴,诗歌繁荣,文化与诗歌相互渗透,彼此丰富,各得其所,相得益彰,是这个时代的突出特征。自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学界开始普遍接受白银时代的说法以来,冠以白银时代的各类论著一时令人目不暇接,白银时代的使用范围远超出文学领域,如白银时代的文化、白银时代的音乐、白银时代的绘画等等,诸如此类,不一而足。白银时代成为了跨越诸多文化艺术领域的一门显学。然而细究这一术语的由来,不难知道,诗人敖祖普在三十年代初最早提出这个说法时,其含义很明确: 是指现代派诗歌,也就是象征主义、阿克梅主义和未来主义。由此可见,对于白银时代术语使用的泛化现象,无论持何种观点,将白银时代与诗歌联系起来,是最名正言顺的。换言之,白银时代最有代表性的文化成就,非诗歌莫属。

“白银时代”,是相对于普希金为代表的十九世纪前期俄国诗歌的“黄金时代”而言。所谓“黄金”“白银”,乃时代之喻耳,并非诗歌品质上的差异。这两个时代,恰好代表了俄国诗歌发展史迄今为止的两座高峰。如果真要说二者的不同之处,那就是,黄金时代是普希金一枝独秀,普希金的精神和诗艺,堪称那个时代独一无二的代表,同时代其他诗人在普希金这颗耀眼的“诗歌太阳”面前,不可避免地黯然失色。因而黄金时代也称为普希金时代。而白银时代不然,它无法以任何一位诗人的名字命名。这是因为,白银时代的诗风无论如何不可归结为一两个或者若干个大师的创作,这也是这一时代的特点: 各家诗人的创作代表了各自的文学流派,践行着不同的创作主张,创作倾向和诗学探索也各式各样,甚至经常各执一端,互不相让。有趣的是,在各种流派标签下运作的白银时代俄国诗坛,罕见地推出了一大批杰出诗人,其中包括象征派的勃洛克、阿克梅派的阿赫玛托娃和曼德尔施塔姆、未来派的马雅可夫斯基、新农民诗派的叶赛宁等具有世界影响的巨匠。游离于派系之外的茨维塔耶娃无疑也属于此列。二十世纪俄罗斯那些最伟大的诗人,均出于这个时期。

本书精选白银时代 16 位重要诗人代表性诗作 230 余首,以现代派为主;鉴于白银时代女诗人辈出,其成就之高,在俄国女性文学史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即便与同时代的男性诗人相比,也不遑多让,所以,经与出版社商议,决定将女诗人抽出,另编一册《白银时代诗歌金库·女诗人卷》,郑重推荐给广大读者和诗歌爱好者。

郑体武

2019 年 3 月于沪上

“女诗人卷”前言

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的俄国诗坛,群星璀璨,大家辈出,勃洛克、马雅可夫斯基、叶赛宁、曼德尔施塔姆……皆诞生于这一时期,因而有“白银时代”之称。而这一时期的女诗人队伍,也蔚为大观。虽说女诗人的比例在此后日益扩大,但值得注意的是,俄罗斯文学史上迄今最伟大的两位女诗人阿赫玛托娃和茨维塔耶娃,都起步和成名于这一时期,并在诗坛占据了越来越显赫的地位,成为白银时代俄国诗歌总体成就的重要组成部分,其国内和国际影响至今有增无减。

对于阿赫玛托娃和茨维塔耶娃,我国读者相当熟悉,且喜爱者甚众,但仔细检视白银时代女诗人群体,不难发现,水平和成就卓尔不凡者,不在少数,值得我们深入了解,以扩大视野。白银时代的精彩和魅力,于此也可见一斑。

本书选收俄国白银时代 9 位女诗人作品 210 余首。除了阿赫玛托娃和茨维塔耶娃以外,其余7位的名字,由于国内完全没有介绍过,或者介绍很少,读者要么完全陌生,要么所知甚少: 罗赫维茨卡娅曾获科学院普希金文学奖,这在当时,算是文学领域的最高奖项,可见其在当时诗坛的实力和地位,而且她也是现代派的先驱者之一,对同时代人和后世有一定影响;吉皮乌斯作为老一辈象征派的主将之一,曾与丈夫梅列日科夫斯基一道,缔造了白银时代彼得堡的一道文化景观,其影响不限于诗坛;赫尔契克是诗人兼翻译家,生前作为诗人发表作品不多,但形成了自己独特风格,作品具有民间仪典诗歌色彩,同时深受象征派诗歌影响——也有人把她归在象征派旗下;古罗是未来派诗人兼画家,诗作存世不多,但在圈子内外颇受推崇,其价值不容低估;切鲁宾娜·加布里亚克也是一位优秀的女诗人,以往鲜为人知,近年来进入多种诗歌选本,有的将其纳入象征派范畴,其生平与创作经历富于传奇色彩,很能体现象征派的“生活即艺术,艺术即生活”的处世态度和审美观念;帕尔诺克跟茨维塔耶娃一样,无派无系,但在后世的遭遇则远不及后者幸运,长期湮没无闻,直到近年才从俄罗斯出版的一些诗歌选本中偶见其名,但还远未得到应有的关注;跟前面几位相比,克兰季耶夫斯卡娅的创作命运大同小异。

希望本书能够相对集中展示白银时代俄国女诗人们的创作风采,同时也能在整个俄罗斯诗歌的译介方面,起到一定的拾遗补缺的作用。

郑体武

2018 年 11 月 29 日,上海

……愿与您一起

茨维塔耶娃

……愿与您一起

去一个小镇生活,

看黄昏永续,

听钟声不绝。

小小的乡村客栈里

有一台古老的时钟

滴答滴答——如时间之水滴落。

每到傍晚,间或会有笛声

从顶楼某家传出,

吹笛人的身影在窗前闪烁。

窗台上摆着硕大的郁金香。

也许,您甚至并不爱我……

屋子中间——一道大火墙,砌着瓷砖,

每块瓷砖上都有一幅画:

玫瑰——心——船。——

而绝无仅有的一扇窗外——

大片的雪花飘舞翩跹。

你以我喜欢的姿势躺着:

无忧无虑,淡漠,慵懒。

偶尔会响起“呲”的一声——

那是火柴被擦燃。

烟卷忽明忽暗,

一截柱形的烟灰

在烟头上久久地抖颤。

您甚至懒得将它弹掉——

于是整个烟卷投入火焰。

1916

灰眼国王

阿赫玛托娃

荣耀属于你,无尽的痛苦!

灰眼国王他昨天一命呜呼。

秋日的黄昏沉闷、通红,

我的夫君回到家,语气平静:

“知道吗,是从狩猎场拉回来的,

在一棵老橡树下找到了他的尸体。

可怜王后了。还这么年轻!

一夜之间啊,变成了白发人。”

我现在就要把我的女儿叫醒,

我要瞧一瞧她那双灰色的眼睛。

而窗外的白杨树在低声怨诉:

“这个世界上啊,再没有你的国王……”

1910

吉皮乌斯

我召唤爱情,

我向爱情敞开我的心。

殷红的、殷红的血,

安静的、安静的心。

请教会我的手,

让信仰充盈我的心。

殷红的、殷红的血,

安静的、安静的心。

不要向神秘挑战。

此刻正处于秘密中——我的心。

殷红的、殷红的血,

安静的、安静的心。

我们道路一致,爱情!

请把我们融入一颗心。

殷红的、殷红的血,

先知的、先觉的心。

1901

秋意

亚历山大·勃洛克

我出门上了一条开阔的路。

但见灌木丛在随风起伏,

山坡上铺满碎石和沙砾,

田间是翻耕过的贫瘠的黄土。

秋天在湿漉漉的山谷闲散,

给大地的墓地脱去衣衫。

但稠密的红浆果依然可见,

在途经的村庄遥遥地招展。

看啊, 我的欢乐手舞足蹈,

它叮叮当当, 没入灌木丛。

你在远方, 在远方召唤我,

把你绣花的彩袖频频挥动。

是谁诱导我踏上这条熟悉的路,

又微微一笑———冲我, 冲牢狱的窗户?

或许———是那位唱赞美诗的乞丐,

他向往着一条石板铺就的路?

不, 我独自前行, 不受他人左右,

在大地上行走将轻松而惬意。

我将倾听沉醉的罗斯的声音,

在酒馆的屋檐下停留、休憩。

或许我将歌唱自己的成功,

一如在狂饮中把青春断送。

或许为你田埂的忧伤而流泪,

你的辽阔我将热爱终生。

我们很多———自由、年轻、英俊,

未曾爱过, 就黯然死去。

收留我吧, 在天涯海角,

没有你怎能生活和哭泣!

1905

嘎泽拉

米哈伊尔·库兹明

两只角的月亮在夜里不停对我低声说你。

走在一条漫长的路上, 我的幻想中全是你!

当黄昏在天上点燃金色的夕辉,

心儿在一种奇怪的惶恐中颤抖, 全是因为你。

当我的眼睛有半个昼夜没有见到你灰色的双眸,

一贫如洗的我呀, 想放声大哭, 全是因为你!

端着泛着泡沫的杯盏, 在快乐的早晨,

每一个玩笑、每一缕思绪想的都是你,

在毫无生机的荒漠, 在喧嚣不已的城市

每个缓慢的时辰、短暂的瞬间说的都是你!

1911—1912

沉重和轻柔这对姐妹

奥西普·曼德尔施塔姆

沉重和轻柔, 一对姐妹, 特征相同。

肺草和黄蜂将沉重的玫瑰吮吸入口。

人终有一死。晒热的黄沙终会冷却,

人们用黑色担架把昨天的太阳抬走。

唉, 沉重的蜂房和轻柔的罗网,

搬起石头, 易于将你的名字重复!

在这人世间我只剩下一种顾虑:

黄金顾虑———如何解除时间的重负。

我啜饮变得浑浊的空气, 如饮黑水,

时间被犁铧翻耕, 玫瑰即是土地。

沉重与轻柔的玫瑰卷进徐缓的旋涡,

沉重与轻柔把玫瑰编成双重花环。

1920

题图来自:维基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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