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白色到黑色, 75 种色彩背后藏着什么有趣故事?

《色彩的秘密生活》


内容简介

本书讲述了 75 种迷人的颜色及其不同寻常的故事。从金发到红发,从改变了战争方式的棕色到保护人类免受鼠疫之害的白色,从毕加索的“蓝色时期”到拉斯科洞窟壁上的木炭画,从朋克的酸性黄到与圣徒同名的凯利绿……

作者简介

卡西亚·圣克莱尔(Kassia St Clair)英国自由撰稿人、作家。在牛津和布里斯托尔学习女性服装史和化妆史,毕业后长期为《经济学人》《家园与花园》《新政治家》撰写文章,也在英国广播公司(BBC)、美国国家公共电台(NPR)等电台做节目,在达拉斯艺术博物馆、维多利亚和艾伯特博物馆等博物馆开设讲座,所述均有关色彩、设计、织物与文化史。著有《色彩的秘密生活》《金线:织物如何改变世界》,均为各大媒体的年度好书、榜单书。

译者简介

李迎春, 1983 年出生,译有《品格的力量》《飞蛾之死》《悉达多》等多部作品。

书籍摘录

前言

和大多数人一样,我也是在专注于其他领域的过程中爱上色彩的。十年前,为了研究 18 世纪的女性时尚,我曾驱车前往伦敦的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博物馆,在木质书架上查阅纸页泛黄的《阿克曼艺术宝库》副本,这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时尚杂志。在我看来, 18 世纪 90 年代的流行时尚就如同米其林餐厅的菜单一样让人眼花缭乱、垂涎欲滴。一篇文章这样描述道:“一顶深红色的绸缎质地的苏格兰软帽,帽檐镶着一圈儿金边。”另外一篇则向读者推荐了一件“纯色绸缎”长袍,外搭一件“猩红色开司米罗马斗篷”。在那时,一位穿着入时的女士如果不配一件浅褐色皮上衣、一顶饰有罂粟红色羽毛或柠檬色薄绸的软帽,便是着装不合格。有时,杂志会用色板配上文字来说明“发棕色”应该是什么样子,但这种情况并不多见。这就像是聆听一场对话,但对话所用的语言我只是一知半解。我彻底被迷住了。

几年之后,我产生了一个想法,让我得以把多年的爱好付诸笔端,变成杂志专栏文章。每一期,我会选择一种颜色,从细节入手开始剖析,以揭示其背后隐藏的秘密。这种色彩从何时开始流行的?它是在什么时候以何种方式产生的?它是否与某位艺术家、设计师或某个品牌有关?它有着怎样的历史?英国《ELLE家居廊》杂志主编米歇尔·奥贡德辛邀请我开辟专栏。几年来我写过橙色之类的普通颜色,也写过天芥紫之类的罕见的颜色。这些专栏文章为本书提供了丰富的素材,对此我深感幸运。

《色彩的秘密生活》并非一部包罗万象的色彩史。本书按照色系进行章节安排,还收录了黑色、棕色和白色这种不符合艾萨克·牛顿爵士所做的光谱定义的颜色。在每个色系中,我挑选了几种代表性的色彩,它们的历史或引人注目,或举足轻重,或令人震惊。我力图在简史与个性速写之间开辟一块中间地带,为读者奉上七十五种最吸引我的色彩。它们有些源自艺术家使用的颜料,有些源自染料,还有一些更接近于理念或社会文化的产物。我希望你们能够喜欢。受笔力所限,还有很多精彩的故事无法在这里一一为读者呈现,因此我在书尾附上了一张包含许多有趣的色彩的附录(或者说色卡),供延伸阅读。


白色

“尽管白色总是让人联想到甜美、光荣和庄严,但是在这种颜色最深切的意象之中,却潜藏着一种令人无从捉摸的东西,其恐怖程度远超似鲜血的红色。”赫尔曼·梅尔维尔在《白鲸》第四十二章中这样写道。这一章的标题是“白鲸的白色”,文中对这种色彩令人不安的正反两种象征意义进行了彻底的剖析。由于白色和光明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因而它在人们心中的地位根深蒂固。与所有神圣的事物一样,它能够激发人们心中的敬畏,也能让人心生恐惧。

和梅尔维尔的小说描述的白化病巨鲸一样,白色也有两面性。如果将色彩比作人,白色或许会受到赞美,但却不讨人喜欢:它过于唯我独尊、独断专行和神经质。首先,白色制作起来十分复杂。你无法通过混合其他颜料制成白色,必须从一种特殊的白色颜料入手。往这种颜料中添加任何东西都只能朝一个方向发展:越调越黑。这是由我们的大脑处理光线的方式决定的。混合的颜色越多,反射到我们眼中的光就越少,颜料就会变得越暗。到了一定年龄,大多数孩子都会试图把自己喜欢的全部色彩混合到一起,企图制造出一种特别的颜色。他们会把鲜红色、蔚蓝色,也许再加上几根“爱心熊”牌蜡笔柔和的颜色,混合在一起搅拌。结果却并没有制造出什么美丽的颜色,只有一种不可救药的深灰色,这是他们人生中面对的第一个残酷的事实。

幸运的是,艺术家想要得到白色并不困难,这多亏一种十分流行的颜料:铅白。老普林尼在 1 世纪便描述了铅白的制作方法,尽管这是一种剧毒物质,但上千年来人们始终利用它制作白色颜料。 18 世纪时,法国政府请化学家、政治家居顿·德莫沃寻找一种更加安全的替代品。1782 年,他在报告中提到,一位叫库尔图瓦的实验室技术员在第戎科学院合成了一种名为氧化锌的白色物质。这种物质没有毒性,而且即便暴露在硫黄气体中也不会变黑,但它的遮光性欠佳,在油性颜料中干燥的速度缓慢,最重要的是其价格达到铅白价格的四倍之高。氧化锌还易碎,所以那个时代的许多绘画作品均存在不同程度的干裂,这成为一道棘手的难题。(世界著名颜料品牌温莎·牛顿曾在 1834 年将其作为水彩颜料进行推广,并命名为“中国白”,好让它听上去洋气一些,但终归未能推广开来。 1888 年,四十六位英国水彩画家接受访问时,只有十二位承认自己曾使用过氧化锌。)第三种金属基底的白色颜料相对来说更加成功。 1916 年,首次实现规模化生产的钛白比竞争对手更加明亮,遮光性更好,因此到第二次世界大战接近尾声的时候,它已经占据了 80% 的市场份额。现在,从网球场的标志线到药丸再到牙膏,到处都可以见到这种颜料亮丽的身影,而那些陈旧的同类产品则在各种场合逐渐败下阵来。

长期以来,白色总是被莫名其妙地与金钱和权力联系在一起。羊毛、棉花等面料往往需要经过繁复的加工才能变成白色。在 16 — 18 世纪,只有那些巨商富贾才能用得起时新的蕾丝和亚麻袖口、皱领与领结。时至今日,这种联系依旧没有过时。一个身穿雪白大衣的人会传达出一种微妙的视觉信号:我不用挤公交。大卫·巴彻勒在《恐色症》一书中,描写了自己去一位富有的艺术收藏家的家中拜访的情形,房子的装修几乎是清一色的白色:

有一种比普通的白色更饱满的颜色,他使用的就是这种白。这种白色排斥一切比自己卑微的事物,几乎所有的东西都臣服于它……这种白是带有攻击性的白。

正如他在书的后半部分所指出的,问题不在于白色本身,而在于其抽象意义,因为它已被蛮横地贴上了“纯洁”的标签。 1925  年,柯布西耶在《今天的装饰艺术》一书中宣称:所有内墙都应该刷石灰白(48 页)。他认为,这有助于净化社会的道德和精神。

不过在许多人看来,白色代表着希望,或者说具有一种超验的宗教性质。在中国,白色代表死亡和哀悼。而在西方和日本,新娘会在婚礼上穿上白色礼服,因为它象征着贞洁。圣灵经常被描绘成一只白色的鸽子,在一道微弱的金色光芒沐浴下降临到蒙昧无知的人类当中。 20 世纪早期,卡济米尔·马列维奇在完成《白上之白》系列时写道:

天之蓝在至高无上的宇宙面前败下阵来,代表无限空间的白色将它刺破,它不再是天空的背景色……启航吧!白色,自由的裂缝,无限的空间,就在前方! 

从日本著名的建筑学家安藤忠雄到 CK 的设计师卡尔文·克莱恩,再到苹果公司首席设计师乔纳森·艾夫,很多卓越的现代主义和极简主义大师都曾从白色中获取力量与信心。(艾夫在 2000 年左右开始生产白色产品,史蒂夫·乔布斯起初并不赞成,但最终同意将签名耳机和键盘设计成“月亮灰”。我们认为这些产品是白色的,但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它们属于浅灰色。)白色不耐脏,但或许正因为如此,它才成为洁净的代名词。白色的商品,如一尘不染得不切实际的桌布和实验工作服,弄脏它们是使用者连想都不敢想的事。美国牙医抱怨说,当今的顾客为了追求一口闪闪发亮的洁白牙齿,要求对自己的牙齿进行不切实际的漂白,为此有必要发明一种全新的牙齿漂白剂。

建筑行业将白色奉若圭臬源于一个错误。几个世纪以来,古希腊和古罗马的骨白色建筑遗迹一直是西方美学的基石。安德烈亚·帕拉第奥,这位 16 世纪的威尼斯建筑师让这种古典建筑风格重新流行起来,东西方各大城市随处可见他及其风格继承者的作品。直到 19 世纪中期,研究者们才发现,古代雕像和建筑通常颜色十分鲜艳。许多西方美学家拒绝接受这一事实。据说雕刻家奥古斯特·罗丹曾悲伤地捶胸顿足:“我感觉它们全都不曾有过色彩。”

题图为电影《金·凯瑞:我需要色彩》剧照,来自:豆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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