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ver:枪支问题如何撕裂美国,245人有各自的故事

今年三月,全美的 800 个城镇有将近 50 万人一同参与“为我们的生命游行”(March For Our Lives)。

队伍中的抗议者将沉痛的心情,汇集成集体的怒吼。“不要开枪,我才 11 岁。”一名男孩在队伍当中高举着标牌。

舞台上的演讲者、枪击案的幸存者艾玛.冈萨雷斯(Emma Gonzalez)一一念出 17 个姓名之后,进入沉默,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泪水滑过她的脸庞。

艾玛·冈萨雷斯一共沉默 6 分 20 秒,这是枪手一个多月前,在佛罗里达州的帕克兰市玛乔丽·斯通曼·道格拉斯高中里扫射的时间长度。

一连串的枪击案之后,枪支议题成了政治焦点,但在政治口水当中,人们却发现,如今美国社会中要在一个议题中找到共识,竟如此难了?

11 月 5 日,《时代周刊》刊出最新一期的故事,他们在五个月内,涉足了三个城市,并且倾听 245 个对枪支持不同观点的人的声音。

这期的封面印有他们每一个人的照片,并且汇整成一大幅画,所有人在同一个场合里诉说着不同的观点。

《时代》形容这画面与场景让人联想起开国元老的辩论精神,甚至还唤起了其他的东西:从分享当中产生的团结精神。

尽管这些人在枪支议题上持相反意见,但他们的想法都源于生活经验,并且传达出一种在全国辩论会上少见的真诚与尊重。

拥有枪支是美国最古老,以及某些地方中最珍贵的传统之一。过往,“持有武器” 的权利被视为是自由的核心概念之一,仅次于言论自由。但这传统已经不如 230 年前普遍。

如今,保障人民配戴武器权益的《美国宪法第二修正案》与保障人身自由的《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时常进入难缠的僵局,就连言语都无法达成共识。

当一方呼吁“枪支控制”,另一方只会听到“控制”;当一方说起“诚实守法的枪支持有者”,另一方只会听到“枪支”。

美国的枪支议题是如何走到这个地步?

在美国悠久的历史当中,不少地方仍然把枪支视为重要的工具,它用于运动、保护食物,甚至是连结世代家族间的媒介。

今年 10 岁的 Cooper Buck 住在德州的路易斯维尔,每到周末,她都会跟父母一起去打猎。她手上的枪是粉红色的,那是她 5 岁的时候,祖父送给她的第一把枪。“当我长大之后,我也想把枪送给我的孩子” Cooper Buck 说她希望告诉人们,枪支并不是那么可怕的。

枪支到底是可怕还是美好,这得看你用什么眼光看待。比方说,当你走在枪展,你会看到那些使用胡桃木、精钢制成的枪支,被标上一种相当温和且亲人的推销语:“纯手工制造。”

主张枪支拥有的人,一般都是枪支的爱好者,他们大部分也不会只有一把枪。研究显示,尽管美国的总体枪支数量比 20 年前多,但拥有的人口比例却比 20 年前少。皮尤研究中心(Pew Research Center)和盖洛普(Gallup)的调查也得出类似的结果,大约 40% 的美国人生活在持枪家庭,但只有 30% 的人拥有枪支,而个人拥有枪支的比例更低,约为 22%。16 岁以上的美国人当中,只有 4.4% 的人有在打猎。

不同地方的观点也明显不同。以圣路易斯市来说,这里的高谋杀率让他们近十年内流失大量人口。一名长期从事社区关怀的 20 岁的大学生 Emeara Burns 说自己从小就在枪声中长大,他把枪支问题与缺乏教育、就业机会连结在一块,“如果我们有更好的工作机会,更好的榜样,那么我们就不会看到那么多……”

根据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CDC)的数据显示,平均每天有 6 名儿童在枪击案中死亡或受伤。从 2012 年到 2016 年之间,平均每年有 3.5 万人死于枪支暴力,当中有 ⅔ 是自杀。CDC 也发现,枪击案件自从在 1990 年代达到最高峰以来,之后开始下降,但从 2014 年到 2016 年这段期间,又增加了 31%。

CDC 似乎发现一些我们不能说的真相。1996 年美国国会投票限制各地卫生机构对枪支死亡与伤害的研究范围。

同样的,在如何计算美国的大规模枪击事案上也存在分歧,最大的争论就是达到多少受害者数量才足以被称为 “大规模” 。

无论争论的结果是什么,毫无疑问,每次的枪击案受害者数量都不断提升。2016 年 6 月 12 日发生在奥兰多一家同志酒吧的枪击案,死亡人数为 49 人。不到一年,2017 年 10 月 1 日,发生在拉斯维加斯一家赌场外的音乐节枪击案,死亡人数为 58 人。

更令人吃惊的是,校园枪击案如今也成了孩童的基本认识,不少幼儿园里现在都有校园枪击演习。这是一个世纪以前难以想象的事。

今年刚开学的时候,Beth Poquette Drews 在达拉斯中学的音乐班中提出一份“尊重协议”,当中列举出不少问题,询问学生要如何尊重其他同学,“通常我们期待孩子的回答是不要互相打扰、要互相倾听等,但今年出现在第一名的回答是,不要开枪射对方。”

今年三月,盖洛普公布一项民意调查,67% 的美国人表示希望以更严格的法律控管销售枪支。这个比例是 1993 年以来的最高点。昆尼皮亚克大学的一项调查发现,几乎所有美国人(97%)都支持进行背景调查。

人们对枪支议题的关注似乎只停留在光谱的两个极端,“人们很难接受缓慢的进展与变化” 宾夕法尼亚州共和党参议员 Pat Toomey 说。

现年33 岁的科林·戈达德(Colin Goddard)是 2007 年弗吉尼亚理工大学枪击案的幸存者,“枪对每个人的象征意义不同,有人把枪视为传统、家庭与历史,但有人则把枪视为死亡、恐惧与毁灭。如此极端的价值与感受,正好解释为什么枪支问题,终究是个难题。”

在达拉斯拥有一间“猎鸟俱乐部”的 36 岁的 Joe Enderby ,他说自己是《第二修正案》的死忠支持者,“我一点都不担心枪支管制。在 2018 年,要保持中立是很难的事。最好是站在极端的对立面,这样声量才会大。”

还有一个无法忽视的因素:金钱。

枪支是一个高达 170 亿美元的产业。不少人会在当中从中获利,比方说奥巴马执政时期,枪支和弹药的销量飙升,因为枪支所有者担心联邦政府会把枪支宣布为非法(结果并没有)开始生产并囤货。

今年 3 月,拥有 200 多年历史的美国枪械制造商雷明顿(Remington)申请破产,并对庞大债务进行重组。

雷明顿因 2012 年康涅狄格州桑迪·胡克小学枪击案的诉讼,陷入麻烦,原先他们以为希拉里会赢得总统大选,对枪支管制会有更严格的规定,开始增加生产。但特朗普当选之后,购枪者的数量反而减少,导致雷明顿欠下巨额负债。

47 岁的 Jamison Sweet 是圣路易斯市的一名枪手,他在海军陆战队服役了 15 年,对于枪支议题,他表示:“枪自己是不会到任何地方的”。

一名住在康涅狄格州的 36 岁单身母亲 Holly Sullivan,同时也是枪支的指导员,家里离桑迪胡克小学,只有 7 英里。她认为达到和解的第一步,是需要倾听彼此的声音“如果可以教育大家,我们是谁、我们相信什么,我相信最终是可以找到彼此的共识。”

题图来自 Josh Rocklage on Unspl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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