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理解西扎的新作「台湾金宝山安乐园陵墓」细节的设计用意?

首先感谢题主给出了个有趣的案例以及一个有代表性的问题,之前只是觉得西扎做实体空间和轮廓十分厉害,看到这个陵园的纪念堂设计觉得他只对梁柱进行操作也依然非常细致。

用柱林与屋顶表达某种纪念性在建筑史上并不罕见,较近的案例如德国柏林火葬场,之前在

怎么才能算用光线进行建筑设计?

一回答中提到过其对柱头部位的操作;远一些的则像阿斯普朗德的森林小教堂,甚至上溯到古埃及的卡纳克神庙柱厅。

或许由于东西方建筑发展源流的差异,同时对梁柱进行空间操作的案例在西方建筑中似乎不多,反而是中国传统建筑中关于梁架、柱位的操作更为频繁。

乍一看本案中的梁高、截面形式与跨度及出挑距离的关系,又过于反常,当是建筑师有意而为之。

如果仅仅将大出挑和梁头当做东方性的表现——就像香川县厅舍的设计那样——我们会无意中失去很多东西。但观察此建筑的结构形式与空间特征,或许仍可带入传统建筑的一些词汇加以讨论以提高交流效率。

可将其看作一个清晰的殿堂造。

若讨论结构异常的原因,要先明确其设计意图。在难以搜集到更多前期资料的情况下,直接阅读图纸或许能有所收获。

从平面图中可以看到,本案的空间主要功能为一个嵌入柱林中后部的由环绕着墓地的四段弧形座椅围合出的圆形悼念厅,而为加强圆形悼念厅的场所感、强调出墓地位置,剖面上选择了十分传统的布置方式——引入一个小穹顶。于是,基本结构关系自上而下依次为穹顶/壳体-井字梁-柱网。

为了强化悼念厅对穹顶的空间感知,可以看到在穹顶正下方的井字梁被取消,同时将穹顶前后两列柱均错动半跨,以减少四柱与井字梁格子共同形成的“间”的领域感对空间中心的干扰。

或许为了从外观上表现整个屋顶体量的水平性,亦或是由于梁足够深而不必将穹顶做得太圆满,西扎在此用了一个微微鼓出的穹顶,仅为强调出空间的领域,而非表达自身。这中扁扁的穹顶带来的结构上的结果是,侧推力难以在短距离内被消化,所以梁的高度与长度在一定程度上在这里需要同时被加强。

尽管此穹顶位置及下方的悼念厅并非位于台基的中轴线上,但看其屋顶投影,却实实在在位于整个屋顶覆盖区域的轴线上。整个建筑前部留了一处类似传统宗教建筑中“月台”般的小广场,以容纳正式悼念活动时的众多使用者。于是出现了最值得注意的结构操作——为了在巨大屋顶体量的覆盖下将墓地的位置加以强调,设计师将“前檐”位于正中的柱子去掉,从而配合“金步”错位柱列将广场上人们的视线集中于穹顶之下的墓地,而这一操作带来的结果是,需要将井字梁的高度进一步加大,形成类似于古建中“大额枋”的作用以抵抗跨度加大带来的结构问题。

而为保持空间的纯净,内部柱子间并未施加连系梁,这就导致屋顶之下柱网部分在水平力的抵抗上存在一定问题,于是解决的办法为,在台基左右加矮墙或坐凳将柱子连接,以形成不同方向的水平抵抗;同时,将位于屋顶中央穹顶下、“明间”前后“金柱”加粗,以靠其本身的刚度将结构加固,并强化出空间的方向。

主体选用圆形柱截面,是为避免围合时柱的面向对墓地的中心性形成干扰,同时使其与屋顶关系更为疏远;而圆形柱头的内收,是为配合井字梁截面宽度,使柱与其交接时更为清楚——正如密斯在德国国家美术馆中所做的那样。

而两个可被观察方向的大出挑则可将此节点隐匿于阴影之中,使屋顶看起来更为漂浮,同时也调整了其覆盖区域的轴线位置。

至于方形柱截面的问题,则不应仅仅盯着柱子本身来看了:无论从照片还是平面图上我们都可以看出,那只是为了与座椅或矮墙等水平要素交接时更为干脆——也正如柯布所做。

虽然这个设计看上去只是个简简单单的亭子,几乎只用了梁柱两要素,但各处考量的缜密程度让其不再仅仅是一个亭子,通过梁柱构成了清晰的空间。

想起振聋发聩的那句:

God is in the details.

来源:知乎 www.zhihu.com

作者:知乎用户(登录查看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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