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孟京辉,这也是《茶馆》 | 乌镇戏剧节

按照传统,每一年乌镇戏剧节的艺术总监都要带一部自己的作品,比如去年田沁鑫的《狂飙》、前年赖声川的《水中之书》。今年孟京辉作为艺术总监,带来最新作品《茶馆》,这也是乌镇戏剧节六年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有艺术总监的作品在此首演。

舞台上有四台闪着雪花的黑白电视机,这也是与孟京辉合作多年的舞美设计师张武的“个人 logo”。

大幕拉开,当顶天立地、巨大的转轮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的时候,那一刻的震撼无法言说。轮子 19 m 长、16 m 深、11 m 高,是张武所有作品中单场最大的。

它划分了演出空间,舞台被分割成几个部分,演员们甚至在曲面上跑动,银白色的金属光芒象征着这个时代的工业化,又有着无比的凉意。张武解释说,轮子的意图是表达“人”这种客体,在其中被碾压。

谢幕照(由本文作者拍摄)

在文本方面,本次孟京辉与德国编剧塞巴斯蒂安·凯撒合作,后者担任《茶馆》的戏剧构作。一个德国人眼中的《茶馆》是什么样?为了《茶馆》的创作,他不仅研读剧本,还去了老舍纪念馆、去关于《茶馆》的博物馆做研究。

首演之后,《茶馆》遇到的争议声不少,主要问题就在于:“这不是我想看的经典。”但经典就不能被重新解读吗?是应该被刻入光盘,然后一次次被复排吗?

在 3 小时 30 分钟左右的演出中,老舍先生的《茶馆》被拆分成多个部分,台词只被删减、基本不做修改,穿插在其中的是孟京辉典型风格的“命题作文”,借用《茶馆》中国的元素开始衍生。

比如《茶馆》原文本中有一句“在这里,可以听到最荒唐的新闻,如某处的大蜘蛛怎么成了精,受到雷击。”由此而衍生出了一个“大蜘蛛诗人”的癫狂故事,粗鄙、浪漫、撒尿、射精,演员们脸上涂着油彩,嘲讽一切、“生个莎士比亚、生个布莱希特、生个孟京辉、生个我自己、生个周杰伦”。

再比如上演了麦当劳点餐,“那么来一碗烂肉面。”当有人点餐“要一份自由、去冰、五分糖(只能八分糖)”后,他被“杀死”。

演员阵容方面,除了领衔主演文章(饰演王利发)之外,其他演员都是孟京辉戏剧工作室的演员,比如现在黑猫剧团的导演刘畅,其他还包括已经离开工作室的主力演员,比如早些年出现在《恋爱的犀牛》不同版本中的齐溪、陈明昊,“二丁一笑”组合的丁一滕等。

开场时,所以人身着白衬衣、黑裤子/黑裙子坐在舞台和巨轮的平台上,在孟导的设计下,演员没有戴麦克风,用嘶吼的方式面对观众、讲述剧中台词。这是一种非常规的大剧场表演方式,看起来人们只有通过这种声嘶力竭的方式才能够诉说一切,才能够被听见。

人们议论着谭嗣同被杀头、戊戌变法失败,裕泰的“莫谈国事”被文章饰演的王利发不断强调。全场演出现场乐队经常参与表演,甚至还有说唱歌手唱 rap。

齐溪

王利发作为《茶馆》中的主要人物贯穿全场,其余演员均一人分饰多个角色。虽然文章是领衔主演,但戏份最多、最出众的是陈明昊。荒诞、戏谑的大蜘蛛先生、心系国家的常四爷、革命者、大段即兴……一个自由、奔放的演员在《茶馆》中如鱼得水,解构《茶馆》、解构自我、解构一切。

在部分即兴表演的的实时影像一段中,陈明昊饰演的革命者想要跟有登月梦想的哥哥分遗产,在类似狼人杀的投票环节,当他一次又一次问众人“去革命、再过日子”时,无人举手。(此为 21 日晚演出内容,每晚演出都有所不同)

陈明昊、刘畅

“我找一下约翰·列侬,是列宁吗?列夫·托尔斯泰?我看过你的《老人与海》。”

“霍金吗?噢,不说话就是霍金了。”

“你们看得懂吗?看不懂为什么还不走?在这躲雨吗?等会雨可能更大。”

“我们逃离不了痛苦,痛苦让我们生活下去。这个戏看的痛苦吗?痛苦才能让大家记一辈子。”

“明天不会更糟吧?今天已经足够糟了。”

文章

在《茶馆》的最后 30 分钟中,王利发与女招待丁宝展现了一段梦中对话。之后,此后巨型转轮呈顺时针开始转动,文章献上了一段近 10 分钟独白,巨型转轮呈顺时针开始转动,独白中表达着对自我和对时代的怀疑,“罪孽诞生,人与人相互猜忌,恶贯满盈。”

王利发、秦二爷、常四爷三人居于舞台三侧,“我爱我们的国,可谁爱我啊?”转轮的平台上摆放着办公家具仿佛工厂的模样,当它逆时针旋转时,桌子、椅子慢慢滑落、甚至从最高点急坠,抽屉中的纸张飞了满天,巨轮碾过个体,仿佛也碾碎了时代本身。

最后,陈明昊饰演的常四爷撒了纸钱,是为了他们三个人,也是为了每一个人。

《茶馆》在当下的语境中是实验的、是先锋的,作为一个戏剧节,也许它才是开幕大戏该有的模样。

题图、文内剧照为《茶馆》,由乌镇戏剧节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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