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民窟究竟是一个怎样的问题？许多城市的政府将它与火灾、群租等住房安全以及移民、犯罪率相联系，得出的结论是清拆“城市毒瘤”，驱逐“非法占屋者”。

但对贫民窟的居住者而言，他们想在城市找到容身之所，贫民窟的“问题”就成了另一面，谁能修补破损的房屋，谁可以提供稳定的供电，哪里找得到干净的饮用水，谁可以维持区域内的公共秩序。

最近，阿根廷总统 Mauricio Marci 提出了一个颇具野心的计划，声称不再驱逐居民，而是将贫民窟的土地分给人们。拥有了土地，人们可以经营好自己的家园吗？

这处贫民窟位于布宜诺斯艾利斯西南部，一栋 14 层的建筑建于上世纪三十年代，在时任总统贝隆的宏伟计划里，这栋建筑将成为拉美地区最大的医院。但到了 1955 年，一场军事政变后，建筑不断破损，一个修了一半的巨石像烂尾。数千名外来人口进入这个被称为“白象”（White Elephant）的区域，这里成为贫民窟，如今这里的常驻人口有 24,000 名。

1978 年世界杯时，阿根廷政府在它周围竖起围墙，希望能躲开国际媒体的视线。它也有了一个新的名字“被藏起来的城市”（Hidden City）。

在总统 Marci 的计划中，最先开始的是那个巨石像的拆除工作，整个过程预计 6 个月，施工队被要求不破坏石像背后的 Hidden City。

代替巨石像的将是一个现代化的建筑，有着玻璃幕墙和绿化，它将成为阿根廷发展与人居署的办公大楼（the Department of Human Development and Habitat），《卫报》称，这栋大楼是一个政治象征，Marci 的阿根廷政府决心清理境内所有非正规居住区。

但从去年开始，这项计划遭到了居民的抗议。他们邀请律师 Ramiro dos Santos Freire 为自己辩护。

尽管这项计划号称不会驱逐居民，但根据 Santos 团队的调研，实际上有 153 户居民受到影响，不得不迁出。一些人告诉《卫报》，和以往的拆迁并无区别，政府仍然只是给了他们一笔钱，以及一个限定的搬离时间。

一些人对那个即将到来的现代化建筑表达了不满，既然政府有资金盖新楼，为什么不为贫民窟提供好一点的公共住宅、医院或是学校——这些才是贫民窟真正稀缺的必需品。

同样稀缺的还有排水系统、干净的水源、电力、垃圾清运等公共设施和服务。整个阿根廷境内目前有 4228 个非正规居住区，350 万人口居住在这里。99% 没有排水系统，94% 缺乏清洁水源，70% 无法供电。

布宜诺斯艾利斯南部另一处贫民窟被政府当作一个成功的改造范本，但 Santos 告诉《卫报》，那里甚至没有人管一管垃圾，政府想把贫民窟城市化，“但它卡在了城市化的半路上”。

“政府几乎没有问过真正住在这里的人们，他们需要什么”，Santos 表示，这种对居民意见的漠视几乎是阿根廷所有公共政策和都市计划的通病。

同样，“分田地”也受到了冷遇，这和总统 Marci 的期待相反。拥有土地并不意味着能获得这些稀缺的设施和服务，甚至不意味着人们能在这里安稳地住下去。

在 Los Piletones，已经有居民反对那些“送上门”的土地。有了地，更“快捷”的方式是卖地换钱，以解决一些“燃眉之急”，贫民的生活总是捉襟见肘，无论是医疗费还是学费。

这个看似像民众示好的政策更像是一场“土地游戏”。

要知道，贫民窟的土地原本没有主人，为 350 万人口提供住所的土地原本独立于城市土地流转系统之外。当大部分居民卖地换钱，原本“无主”的贫民窟有了新的地主，他们有合法理由“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有权清理地面上的一切附着物，无论是建筑还是人。

题图：White Elephant 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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