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为什么会害怕?

恐惧是大脑中发生的连锁反应,它始于一个会带来压力的刺激,终于化学物质的释放,这些化学物质会导致心跳呼吸加快,给肌肉“充电”。

引起恐惧的刺激千奇百怪,可能是一条蛇、一把架在脖子上的刀,或者台下坐得满满的等着听你演讲的观众。“恐惧”迷住了一大批脑神经科学家和心理学家,他们成天琢磨着,怎样在不伤害人的前提下,了解那“吓人的秘密”。

美国神经科学家约瑟夫·勒多克斯(Joseph E. LeDoux)有个外号叫“恐惧症国王”,他在恐惧研究领域颇有建树。

他提出,丘脑作为大脑的信息闸门,会将信息进行分类整理,分别传入感觉皮层和杏仁核。而恐惧刺激在大脑中有两条不同的通路——“低路”(the low road)和“高路”(the high road)。

“低路”是这样运作的:意识下的威胁信息会绕过感觉皮层,直接传递给杏仁核;杏仁核会对威胁信息进行快速识别,并广泛投射到其他脑区,激活躯体的防御反应——整个过程十分迅速,但判别较粗糙。而“高路”传导的处理更加精确,但用时较长:对于意识上的威胁,前额叶和感觉皮层会先对信息先进行评估和识别,再指导杏仁核进行进一步加工,使杏仁核跟大脑皮层协同工作,以产生高级的防御反应。

简单来说,“吓一跳”就是低路进程引发的结果。低路进程理念是“有备无患”:不管发生了什么,你的身体会被先调动起来准备着。在开头的例子里,如果你的家门突然开了一条缝,可能是风吹开了它,也可能是强盗在撬门。

那么预先假定是“强盗闯入”,引起身体的防御反应,比起预先假设为没有危险的“风吹门开”,风险要小得多。低路总是先启动,然后才提出问题:当门响引起刺激,杏仁核接收到神经冲动,便先采取行动保护你:它告诉下丘脑启动“战斗或逃跑”反应——如果那真的是强盗,这也许可以救你的命。

高路则更深思熟虑:当丘脑接收到感官数据,它把信息传递给感觉皮层,感觉皮层解读信息并决定是否有更多可能的解释,并把信息传递给海马体以建立事件发生的背景。

海马体会问:“我以前见到过类似的刺激吗?如果有,那上次是怎样的情况?还有别的什么线索,让我判断这是风还是强盗?”海马体可能注意到其他数据,比如树枝拍打窗户,门外北风呼号的声音。综合考虑这些信息,海马体才会得出结论。它告诉杏仁核没有危险,再由杏仁核告诉下丘脑关闭“战斗或逃跑”反应。

高路比低路经历的过程要复杂得多,也稍慢一点,但所需时间并不比低路长很多。这就是为什么你会有那么一刻出现恐慌情绪,但又能很快镇定下来。

另外,为了产生“战斗-逃跑”反应,下丘脑会启动两个系统:交感神经系统和肾上腺皮质系统。交感神经系统利用神经通路启动身体反应,肾上腺皮质系统则利用血液循环。两者的综合效应就是“战斗或逃跑”。

恐惧,是每种动物都具备的生存本能。


胆子再大的人也有怕的时候,但例外真的存在——Sarah Miller(化名)是著名的病例。无论是草地里的蛇、小巷里突然蹿出来的强盗,还是鬼屋,都不会让她害怕。

Miller并不是天生大胆。她记得小时候曾被邻居的狗逼在角落,也记得哥哥猛然跳到她身后,这两件事都让她怕得要死。但是她患上的类脂质蛋白沉积症(Urbach-Wiethe disease)让她不再害怕,甚至成了恐惧研究中非常独特的个例。

这种罕见的遗传性疾病会造成皮肤损伤和大脑中的钙质沉着,她大脑中的杏仁核区域被毁坏了。神经心理学家贾斯汀•范斯坦(Justin Feinstein)通过研究她的病例,进一步确定了杏仁核的作用:Miller的其他情绪并不受影响,可见杏仁核不是所有感情的中心;但她在待人接物上确实遇到了一些问题。

Miller待人和善,但她很难发现社交场合中的危险,容易成为互联网诈骗的受害者,她与他人的友谊很少能维持长久。别人一眼就觉得不可靠的人,她却觉得十分可信。Sarah Miller在甄别一些面部表情、并从中获取微妙信息方面也有所欠缺:她能认出喜悦或悲伤,但不太能看出别人害怕的表情。美国印第安纳大学的丹尼尔•肯尼迪(Daniel Kennedy)认为,这说明杏仁核对我们社交行为仍有一定影响。

但Miller并不是不了解每天都可能遇到的危险,以及如何避免这些危险。她能学会与规则有关的恐惧,这在常规避险中尤为明显——例如,她过马路的时候肯定都会先看看左右两边。

如果我们和Miller一样不知害怕,可能活不了多久。我们会走进滚滚车流、会从过高的地方跳下、会和恶性传染病人待在一起而不作任何防护。在人类进化的过程中,对某些事物的恐惧也被传承了下去。

达尔文研究过恐惧和身体反应之间的联系。他尽可能靠近动物园的爬行动物馆关着毒蛇的柜子,尽管他心里清楚,他和蛇之间隔着玻璃,但每当毒蛇扑来,他都会面部扭曲、往后跳开。他认为,恐惧反应是一种古老的本能,不受现代文明的影响。


一些研究显示,人类特别容易对蜘蛛、蛇和老鼠等产生恐惧——这些动物一度为人类带来真正的威胁。心理学家马丁•赛里曼(Martin Seligman)进行过一项经典实验:

他向被试者展示一些物件的照片,然后实施电击,目的是让他们对照片里的事物产生恐惧。

当图像是蜘蛛或蛇之类的东西时,只要2-4次电击就能建立恐惧联系;而当照片里的是花或树之类的事物时,他要电击被试者很多次才能达到效果。

尽管我们中的大多数如今都不再在野外搏命,但对某些事物的恐惧一直陪伴着我们,变化的只不过是刺激源——我们不再会在取水的过程中遭遇狮子,但仍可能在路上被人抢走钱包。我们中的大多数没有经历过瘟疫,但我们看见老鼠时还是会心头一紧。

对人类来说,本能之外,还有其他因素与恐惧相关。我们会想象可能发生的坏事,比如我们曾听说过的灾难和事故。大多数人都没经历过空难,但我们会在飞机上抓紧扶手。预期一种恐惧刺激,会引发与遭遇真实恐惧刺激时同样的反应——这同样也是进化的恩赐。


除了进化,还有其他因素会导致人们的恐惧。

1920年代,美国心理学家约翰•沃森(John Broadus Watson)进行过一项著名实验,他教会一名11个月大的婴儿害怕白鼠。

一开始,这个婴儿不仅根本不怕这种小动物,反而在看见它们时表现得很开心,并伸手去摸它们。每当婴儿伸手去抓小白鼠,沃森和助手就播放吓人的噪音。结果孩子不仅学会了害怕白鼠,当他看到别的毛茸茸的小动物时也会害怕,就连白胡子的圣诞老人都会让他大哭起来。

还有些恐惧刺激源是个人、社群、宗教或文化特有的。比如在城里长大的人会比农场长大的人更害怕被抢劫;住在沿海的人们会比内陆的人更害怕飓风。

编译/李雪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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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知乎 www.zhihu.com

作者:新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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