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看待明星建筑师?

最近刚刚去世的建筑师罗伯特·文丘里的遗孀丹尼斯·斯科特·布朗曾在1989年发表文章《建筑中的性别歧视与明星制度》(Sexism and the Star System in Architecture)。在其中公开过自己和文丘里的亲身经历,并对明星建筑师崇拜进行过深刻的反思。

下文从《建筑中的性别歧视与明星制度》这篇文章说起。由文丘里的终身伴侣丹尼斯带着我们走近建筑大师身份之外的真情实感,更让我们收获了这份感动之后,重新期待建筑价值的迈向大众。我们也会问自己一个问题:我们真的了解这些“明星建筑师”吗?

一“那丹尼斯呢?”

上个月中,普里兹克奖获得者,93岁的建筑师罗伯特·文丘里于家中去世,其建筑师事务所VSBA Architects & Planners,不仅非常平和地向人们发布了这则令人悲痛的消息,并且紧接着庆贺了丹尼斯·斯科特·布朗的87岁生日。

*VSBA Architects & Planners:位于美国费城的建筑策划与规划公司,成立于2012年。其前身是Venturi, Scott Brown & Associates,从1970年以来,在对美国建筑师从战后现代主义的解救中发挥了核心作用。

她是谁?为什么在这时出现VBSA主页的封面?丹尼斯·斯科特·布朗,文丘里的妻子与合伙人,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他们是一生的伴侣。丹尼斯青年时代成长于南非,来到美国后在宾夕法尼亚大学的教师会议上遇到了文丘里。他们相互吸引、争论、激励,一起教授课程。1967年丹尼斯与文丘里结婚并开始在同一个事务所工作,事务所后来改名为VBSA(Venturi, Scott Brown & Associates)。

两人是很好的合作伙伴,怀着相同的热爱与投入做着后来我们能看到的一切。丹尼斯还是《向拉斯维加斯学习》的提议者和联合写作者,VBSA所有城市设计与规划的负责人,他们把所有的建筑创作都叫做“共同创作”(a joint creativity),但社会与媒体总是轻易地把功劳全都视为是文丘里的。1991年,当文丘里接到普里兹克评委会获奖通知的电话时,却很自然地问:“那丹尼斯呢?”

但不论两人和事务所做出怎样的沟通与抗议,普利兹克奖组委会却坚持将奖项仅颁给文丘里一人。2013年,哈佛大学设计研究生院的学生曾经发起了一份请愿书,要求普里兹克奖组委会追认丹尼斯的付出与贡献。这封请愿书收到了来自全球超过2万人的签名,其中包括文丘里、雷姆·库哈斯(Rem Koolhaas), 雅克·赫尔佐格(Jacques Herzog), 皮埃尔·德·梅隆(Pierre de Meuron), 王澍(Wang Shu), 扎哈·哈迪德(Zaha Hadid)。这次的请愿让社会重新讨论了普奖所推崇的建筑师的浪漫主义、个人英雄主义,以及建筑业崇尚“冠冕”的陈旧形象。

*《向拉斯维加斯学习》:呼吁建筑师要与群众的喜好对话,与文丘里所著的《建筑的复杂性与矛盾性》一起,被认为是后现代主义建筑思潮的宣言。

建筑中最有创造力和生产力的合作关系没有被普利兹克奖鼓励,而是一直在被贬低。我们应该停止这样的不公正。”库哈斯签署请愿书时写道。

二、面对不可测性,人们用魔法开路

关于对建筑师贡献的错误归因、不公正认知,丹尼斯曾在1989年发表的文章《建筑中的性别歧视与明星制度》(Sexism and the Star System in Architecture)中,公开过自己和文丘里的亲身经历,并对明星建筑师崇拜进行过深刻的反思:

尽管有人将“明星的品质”定义为“一个结合了自恋、活跃、时尚、性许诺的迷之综合体”,某种程度上抓住了建筑师明星光环的核心,但却忽略了一点,明星的光环是别人造就的,而不是明星建筑师本身。为什么建筑师需要创造明星?我认为是由于建筑所面临的不可测性。

尽管建筑是科学,但同时也是艺术。建筑师却总是支持或陷入对他们自己评价方式中,去评价自己或者同行们是否是“好的设计师”,但是评判标准却是不明确的或难以明确的。

面对不可测性,人们用魔法开路。在航海仪器发明之前,帮助水手穿越海洋的是船头被雕刻出的一位漂亮女人;在没有规则可循的建筑领域,努力克服设计的不可测性的建筑师们会选择一位“权威大师”,从他的作品中得到私人的帮助。

这位“权威大师”被用作成一个父亲的形象,主观地强化了每个建筑师与他建立私人关系的喜好,申明了个人的立场。这种关系必定是个人的、一对一的,人们无法对多个人轻易产生感情。最终,建筑界有了这套明星系统,建筑事务所被看成了某一个男性建筑师站于顶部的金字塔。这样的观念对今天建筑领域的复杂性毫无帮助,并且深深地伤害了我和事务所的其他建筑师。

三、造星运动

“明星建筑师”(Starchitect)是明星制度下的“独秀”,指在建筑界甚至大众传媒界都非常知名,享有赞誉,有时候被视作偶像明星的建筑师。除了建筑师们面对不可测性时的心里需求,还有谁是“造星运动”的推手?

时代推手/媒体

处在时代之中,建筑与之深刻地关联,不由地被卷入了现代大众文化的聚会,而这个聚会的主演节目,就是名气、消费与媒体的狂欢。

建筑师盖里曾怒言,明星建筑师这一概念是记者的“卑劣的灵魂”发明的,但他真正痛恨的其实是一些麻木的媒体以及它们的营销手段。建筑师Orhan Ayyuce曾说:“建筑师的明星体系可以说是对16世纪精英模式与21世纪大众营销的综合,是一种品牌营销策略。”

美国建筑师史蒂芬·贾克林斯(Stephan Jaklitsch)在信中对友人说:“面对一些建筑师,时代除了为他们加冕、贴上标签、跟随他们的脚步之外,几乎别无他选。然后他们成为了明星,被推进市场洪流中。不论你是怪罪于这类似于好莱坞的模式,还是商品资本主义的怪圈,最终的结果都是,建筑师的身份已经被等同于一种商品符号。”

人们通过媒体消费名气,而媒体又努力制造和扩散着名气。为了制造光环,媒体需要明星,需要他们的极强个性与动人的故事。无论是演员、作家、艺术家,还是建筑师,个性始终是故事的关键部分,也是人类天然而永久的兴趣所在。

尽管建筑师和评论家痛恨“媒体造星”,但如果没有媒体对个性的蜂拥,大众和非建筑媒体可能不会对建筑有什么别的兴趣。有媒体甚至认为建筑师应该心存感激,因为正是借此,当代建筑才得到了更多人的关注。这或许是真的,但建筑师不会将关注等同于理解,或者说积极正向的交流与沟通。

自我推手/营销

建筑学者唐纳德·麦克尼尔(Donald McNeill)在他的著作《全球化的的建筑师:事务所,名气与城市形态》(The Global Architect: Firms, Fame and Urban Form)中曾总结过明星建筑师的特征,除了高度可辨识的个人、与吸睛建筑相关之外,明星建筑师往往还有非常强的自我营销能力。

“说建筑师有很强的营销能力,并不是贬义和蔑视,而是对这种特质进行单纯地描述。营销能力常常来自于建筑师的企业家热情、沟通技巧、有创造力的合伙人、符合经济圈的偏好、很强的机构嵌入性(strong institutional embeddedness)。”

在网上类似“明星建筑师指南”的文章中,有作者曾分享了成为“成功”建筑师的“十条秘密”。站在营销的角度来看,其中有学多条看似非常具有战略意义。

每年至少参加一个竞赛项目,因为这是成本最低的宣传活动,并且可以看出你的事务所在行业中的设计水平;
每年都要有出版物,不是公司简介,而是项目实践的纪录或者理念性的书籍;
每年参选一个建筑奖项,这是不言而喻的媒体宣传;
争取一个三倍于你已有的最大项目的设计工作,这有助于你的事务所往最好的方面努力;
教学,直接任教行不通的话,迂回也可以,这有助于你与不同年代的观点保持联系。

荣誉推手/奖项

为造星运动做出“卓越贡献”的,还有建筑评奖。建筑评奖的主要作用,曾被工程院院士马国馨在《建筑评奖小议》中概括为:通过准确的定位,表现出奖项的权威性和科学性,表现出正确的引导和示范作用。

或许建筑评奖也是一种特殊的媒体形式,向建筑界和非建筑界的所有人发送有力的信号,展示着自己对建筑的思考方式和价值评价标准。

在诸多建筑奖项中,对建筑师个人的表彰更引人瞩目。其中建筑界最为知名的,创办已40年的普利兹克奖,为了提高自己的声望,在提名和程序上都模仿了更为知名的“诺贝尔奖”。但无法模仿的是,一座建筑无法像一本小说、一篇论文一样仅由一个人来完成,建筑本身要复杂得多,建筑师也从不能被孤立地谈论。我们正在一边鼓励建筑师用专业与热情突破边界,拓宽我们的视野,一边又建立和强化已有的评价体系,为偶像崇拜添砖添瓦。

AC曾在今年春天的一篇深读《普利兹克奖为何不再让人兴奋?》中提到:

普利兹克奖越来越像历史人物的终生成就奖,这种怀旧的信号过于强烈,压过了它本想吐露的初衷(如果真的有明确初衷的话)。它不再是一个“启发”,而是变成一个“冠冕”。这让当下这个极度需要创新、创新又极度稀缺的建筑界,加重了“无解”的茫然。

同样的批评与反思,在诺奖的评选中也正在上演着。北京时间10月2日,最新一届的诺贝尔物理学奖在瑞典揭晓,三位获奖者分别来自美加法三个不同的国家和组织,获奖理由是表彰三人在激光物理学领域所作出的开创性发明。我们可以看出诺奖为了平衡“科学功劳”而做出的努力,但却依旧被指责只颁奖给了领导,而无视了更多人为这项科研成果而做出的努力,歪曲地记录了科学发展史,让大众对科学产生了错误的印象,鼓励了权威崇拜而贬低了合作精神。

时代与媒体追逐名气、聚焦少数人的基因我们暂时无法改变,但对评奖是否要追捧却是我们自己的判断。

四、造星运动的终极BOSS

库哈斯(Koolhaas)认为明星建筑师是毒药,曾坚持让采访他的记者以“明星建筑师的死亡”为题写作,期望立即杀死这个观念。但是,明星建筑师真的能被“杀死”吗?

美国建筑师史蒂芬·贾克林斯(Stephan Jaklitsch)可能不会这么想。他认为,如果我们“杀死”明星建筑师这一概念,将它丢入历史的废墟中,也一定会有其他的概念出现,来替代它的位置。因为究其根本,人们只是不能真正理解建筑师在做什么。于是,人们的关注被“推手们”聚集到了标签、明星建筑师和对建筑师单一的评价标准上。可是,为什么人们不可以更多地关注建筑,而不是明星建筑师呢?

天才>创意

无需多言,建筑设计是复杂的,需要花费很多智力和组织协调、专业性的技术去完成。但人们不愿意去了解有创造性的点子(creative ideas),而只愿意接受“一个”有创意的大脑(one creative mind),或者说,一个天才(Genius)。去理解一个专业的建筑是由非常多的人,非常的才华,非常多的技术,非常多的投入与承诺,非常多的对专业的投入与热爱来建造的是“无聊的”,人们更愿意相信这是由一个天才和他的“灵光一现”完成的

标签>不安

就像下单买一本书是容易的,但打开扉页开始阅读是困难的。听说一个名字是容易的,串联起名字和建筑之间的关系,了解名字背后的人正在做的有价值的事却是困难的。实际上,不论来自建筑专业的,还是非建筑专业,当我们企图了解一位建筑师、一座建筑时,我们都可能会感到挑战和不安,因为其中一定有某种未知的东西我们无法捕获。应对这种不安,人的本能是从自己的已知库中搜寻熟悉的相关内容,并且用已经掌握的语言来描述它。当他们被贴上了标签、归了类、“加冕”某种身份后,我们的心里的不安好像就消失了。

但这是一种极为原始的方式来分辨每一个独立的个体。简单地用语言和标签将他们便捷有效地纳入自己的认知体系,并不会让我们更了解他们与他们的真实价值,摆脱自己习以为常的理解建筑的方式。相反地,我们极有可能无意识地坠入过度简化建筑师与建筑的复杂性的陷阱。突出越少的个体的分类方式,就越容易受欢迎,欢迎的人越多,这种分类的方式的认可就会被一天天地加深。

在业内,我们不肯承认我们的不了解,用语言的分类来把它们放入自己枯燥的知识库;对业外,对少数的关注被放大了,大众停留在了对建筑师身份的观赏。于是,借着媒体与营销的放大作用,个人主义被鼓吹和浪漫化,建筑师的合作精神和创作价值被忽视,大众对建筑误解愈深,身份的权威性强化了价值判断的单一标准, 无数“匿名”建筑师用建筑改善世界的热情遇冷。此时,建筑的多元化和创新还能期待吗?

站在明星系统的困局前,建筑师真正要面对的问题其实是:如何在更广的范围里与人们,尤其是大众进行沟通,并让其了解建筑的本意?

五、拯救你的专业

曾有保守的人将丹尼斯的声音当做自找的抱怨,也有好心人曾经建议她不再与文丘里合作,而是以自己的名义进行建筑创作。但她没有因为其他人对建筑的错误认识而与文丘里分开,在文章中她曾写道:“如果我回去教书,或者不再和我的丈夫合作,便可以提高别人对我个人的认可。可如果我们分开了,这将会是事务所的一个遗憾。媒体的错误归因伤害了我,但却没能把我和文丘里分开,因为合作更适合我俩。”

丹尼斯,以及更多的优秀的,不在“A List”的建筑师被称作“里子”“奴隶Slave”、“配角 Second Banana”、“装饰者Decorator”、“匿名者Anonym”、“抄写员Scribe”、“打字员Typist”、“建筑师的妻子”“脚注Footnote或者其他,他们是建筑师中的大多数,他们依然凭着对建筑的热爱而坚持合作。我们赞美她们为我们带来的建筑价值,以及她们作为光的闪亮,但却绝非想要讴歌“里子们”的牺牲精神,她们的功劳理应被尊重,她们的故事理应被理解。

比起成为明星建筑师的“十条秘密”,路易斯安那科技大学理工学院的副教授凯文J辛格(Kevin J Singh),在美国著名评论网站 Entrepreneur Architect 上曾对年轻建筑师们说:

为了拯救你的专业,我们有必要向别人展示和分享建筑学的文化,告诉他们建筑师是如何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建筑师们并没有得到他们应得的报偿,因为普通人并不知道在整个建造过程中,建筑师做了什么。

六、故事的最后

无法回避VS走向真实

实际上,自文艺复兴时代开始,建筑师就已经被西方社会所接受,有了独立的身份,人们开始将他们理解成有多方面修养的艺术家。然而,在19世纪外国建筑师来华以前,我们中国文化语境之下却根本没有建筑师这个职业。夹在中西与古今的语境之间,我们的建筑师极有可能会像丹尼斯一样,或者比她更难以发出自己的声音。

面对建筑的复杂性与大众对于建筑认知的基础缺失,被苛责的就不应该只是明星建筑师,以及媒体、评奖和营销了。因为他们看似在伤害和限制大众对于建筑的认识,但从另一方面看,它们只是社会对于建筑的某种价值观的代表。以人们对人和故事的兴趣为角度作入口,吸引更多的人对建筑感兴趣,赞扬明星建筑师所代表的一些建筑热情与优秀创作,依然是值得的。希望这可以成为一部分人真正走入建筑世界的开始。

当丹尼斯的故事正在我脑中回味时,又听到了另一位建筑大师保罗·安德鲁于法国当地时间本月13日去世的消息。这次,与被媒体反复追忆的文丘里不同,安德鲁因曾设计了中国国家大剧院而受到了来自大众对于他私人的指责与攻击,但批评者们很有可能并不了解他,也不了解他的建筑。

“当批评者想要批评一个建筑或者其设计时,一定要将它与某个具体的个人连系起来,情绪越强烈的批评,这种对个人的连系的需要也越强。”

丹尼斯在她的文章中这样描述这种现象。于是,对于大众来说,建筑潜在的改善我们的生活的价值被忽略了。或许,很多人可能根本没有机会,甚至不屑于去认识。

建筑是一种谁也无法回避的艺术”, 美国建筑师、建筑评论家亚历山德拉·兰格(Alexandra Lange)在她的书《建筑写作(Writing About Architecture )》中写道。我们每个人都生活在许许多多的建筑环境中,与无处不在的建筑发生关系,兰格呼吁建筑与大众进行更多的主动交流。丹尼斯的发声和她的声音,都对我们今天的建筑师与外界的沟通给予了激励和反思。因为真正重要的是,大众只有更多地了解到建筑师真正所从事的事情,才能对其建立起真实的身份认知。

感谢丹尼斯为我们讲述了这个故事。祝愿有更多的建筑师的故事可以被我们听到。

部分参考资料:

[1]《建筑中的性别歧视与明星制度(Sexism and the star system in architecture)》 作者:丹尼斯·斯科特·布朗

[2]《What About Denise?》作者:Gareth Cook

[3]《“明星建筑师”,忧虑还是释然?(The Indicator: Starchitect, or, How I Learned to Stop Worrying and Love the Portmanteau)》 作者:Sebastian Jordana

[4]《全球化的的建筑师:事务所,名气与城市形态(The Global Architect: Firms, Fame and Urban Form)》 作者:唐纳德·麦克尼尔(Donald McNeill)

[5]《建筑师生存指南,你与成功只差21步(21-point rundown of how to have a successful and happy life as an architect)》 作者:凯文J辛格(Kevin J Singh)

[6]《明星建筑师的时代 (Age of the “starchitect” )》作者:Edwin Heathcote

[7]《弗兰克盖里:“别叫我明星建筑师”(Frank Gehry: ‘Don’t call me a starchitect’ )》 作者:Holly Williams

[8]《想做一个明星建筑师吗?来吧,坐下来听》 作者:Edwin Seda

[9]《现代中国建筑话语的发生》 作者:王凯

[10]《建筑评奖小议》 作者:马国馨

[11]《Why Don’t We Read About Architect?》作者:Allison Afrieff

[12]《建筑写作(Writing About Architecture )》 作者:亚历山德拉·兰格(Alexandra Lange)

[13]《雷姆·库哈斯:“明星”是建筑界最恶劣的毒药》 作者:AC编辑部

[14] 《深读丨普利兹克奖为何不再让人兴奋?》 作者:AC小酥

文:小明

来源:知乎 www.zhihu.com

作者:AC建筑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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